43、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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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任务者蹲马桶的时候, 徐北尽体贴地转移了直播间的视角。</p>

观众们倒没在意这个任务者的动静，相反，他们正热烈地讨论着刚刚马桶那神奇的冲水, 以及噩梦中到底会不会有鬼。</p>

因为推理大佬不在, 所以他们的讨论显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毫无逻辑性, 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到最后, 这四名观众自己就泄气了。</p>

徐北尽随他们聊, 也不去参与，自顾自切换着不同的视角，想要观察其他任务者的动向。</p>

观众们又在指导着这名新人主播, 如何使用这个直播系统了：“北啊，其实可以多视角同屏的。”</p>

徐北尽看了一眼弹幕，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什么……在哪里？”</p>

“同时选中好几个画面源？我记得，就可以同屏展示了。”</p>

“没错！北北快试试！”</p>

徐北尽依言尝试, 最后，他同时打开了六名任务者的视角。漏掉的那名, 自然就是还在蹲厕所的瘦子。</p>

想着, 徐北尽对这名任务者的遭遇也是心生同情。</p>

这就和玩游戏玩着玩着突然拉肚子一样, 不可避免却令人心中生草。更何况，还是在《逃出生天》这种游戏。</p>

不过……徐北尽又想, 这件事情本身就挺奇怪的。</p>

窄楼中是没有吃喝拉撒这种生理需求的, 尽管你可以吃喝，但是拉撒……反正没人尝试过。</p>

就好像徐北尽这么多年来就没睡过觉，但是除了精神状态不太好，总是觉得困、容易走神之外，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问题。</p>

在窄楼中都是如此, 在噩梦中就更不必说了。</p>

除了这名任务者本身有什么蹲厕所的怪癖之外，徐北尽也只能想到，这或许是噩梦中的特殊设定，甚至于……本身就暗示了什么。</p>

抛开这名出现奇怪症状的任务者不谈，其余的任务者其实都保持着按兵不动的状态，各自与公寓中那些无形的视线对抗着。</p>

只不过因为视线是无形的，所以在观众们看来，他们就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p>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p>

当林檎差不多把整个公寓摸索透彻的时候，始终尝试在打开房门的蒋双姊，也获得了可喜的进展。</p>

咔哒一声，一直无法打开的房门，突然就可以打开了。</p>

此时，距离他们进入这个噩梦，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清楚明了地展示出这段时间的长度。</p>

漫长的、徒劳无功的等待，让蒋双姊在确认时间之后，不假思索地就打开了房门，走出了公寓。</p>

她的身后，无形的、冰冷的视线在她的后背上扫来扫去。似乎只要主人出门，就会有这样几注目光投射在主人的后背上。</p>

蒋双姊不由得一僵，挺直了脊背走出去。</p>

大门在她身后缓慢地关上，智能指纹锁发出清脆的一声，示意房门已经锁上。</p>

蒋双姊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急着在这栋公寓楼里探索，而是先转回身，查看了一下门上的指纹锁。她使用自己的指纹识别了一下，识别成功，她松了一口气。</p>

但是当她下意识按下门把手，想要打开的时候，她却失败了。就如同刚才这扇门把她锁在门里面一样，现在，这扇门也将她拒之门外。</p>

蒋双姊皱起了眉，一时间迟疑不决。最后，她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然后转身，看向这栋公寓楼的内部结构。</p>

这显然是一栋高档公寓楼，仅从大理石地面和电梯间璀璨的水晶灯，就可窥见其不菲的造价。公寓楼的内部结构，整体呈现长条形，走廊两侧各有三个电梯，一层楼有11户。</p>

蒋双姊刚刚走出的公寓，是807室。她的隔壁就是808室。</p>

她并不知道808室有没有人在，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噩梦中究竟有多少人。</p>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瞬间就痛苦地皱起了眉。</p>

她喃喃念着：“双双……”</p>

那样的痛苦来之汹汹，也去得蹊跷。很快她就不再感到异样，但是难免有些不安地皱起眉，对自己双胞胎妹妹的遭遇感到担忧。</p>

她们常有这种近乎心灵感应一样的神奇遭遇。有时候蒋双姊甚至觉得那不过是幻觉而已，她的心脏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p>

但是，在窄楼的噩梦中，这种奇特的体质的确救了她们很多次。蒋双姊怀疑，这或许是因为，她们现在是在一个游戏里，而游戏放大了她们双胞胎的特征。</p>

而蒋双妹从未在意这件事情，即便蒋双姊提起来，她也只是笑眯眯地说：“哎呀我的姐姐哟，这可是好事啊，金手指啊！”</p>

蒋双姊的双胞胎妹妹，从来就是这幅不着调的样子。她在强大的姐姐的庇护下生存。在噩梦中，往往都是蒋双姊充当她们小团队中的大脑，而蒋双妹就是那个无脑听从的执行者。</p>

更早一些，当丁亿还在的时候，存在感略微稀薄、不太显眼的丁亿会负责收集信息，整理给蒋双姊；蒋双姊负责分析和决策；蒋双妹就负责后续具体的行动。</p>

不知道是否因为天生的体质问题，蒋双姊个人面板上的力量远远不如健康而活泼的妹妹。尽管，如果只论单打独斗，那么不愿意动脑子的蒋双妹是必然打不过蒋双姊的。</p>

蒋双妹胆子不大，智商不高，信念不够坚定……但是，她是蒋双姊的妹妹，是蒋双姊在这个阴森孤独的窄楼中，唯一的同伴与家人。</p>

……她不知道，现在的蒋双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p>

往好处想，噩梦仍在继续，说明起码没有人死去；可是，如果蒋双妹遭遇的是与她刚才同样的，冰冷的目光和莫名其妙的公寓家具……那么蒋双姊就更加担心她的妹妹了。</p>

她知道，蒋双妹害怕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p>

而这个噩梦……至少到现在为止，蒋双姊还没看出来，这个噩梦的内里，究竟在讲一些什么。</p>

她再一次后悔。不应该这么冲动的。</p>

就算因为对丁亿的……她们也不应该这么冲动的。至少应该选定更加了解的噩梦，而并非看到那两个认识的任务者走进了那扇传送门，就跟了进来。</p>

是的，她相信，那两名任务者是足够强大的……或者说，她相信丁亿手底下的人。</p>

可是……她们还是应该更加谨慎一点的。</p>

蒋双姊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抛开了对于这个噩梦的种种猜疑，以及对于过去、对于丁亿的种种想法。她想要首先找到自己的妹妹。</p>

她走向了电梯间。</p>

这个时候，走廊上的灯光，就像是跳电一样，忽闪了两下，把蒋双姊吓了一跳。她继续往前走，脚步却仍旧情不自禁地放慢了下来。</p>

她掐紧了手指，目光警惕地看着周围。</p>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这栋公寓楼，就如同在夜晚中沉睡一般。耳边就只剩下中央空调和电梯这些机器轻微的运转声音。</p>

然后……</p>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睁开了，宛如实质的视线骤然投向蒋双姊的后背。</p>

在她的背后……！</p>

她几乎毫不迟疑地转身看向身后，可是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而那道目光，似乎也随着她的转身而转动了方向，依旧幽幽地看着她的后背。她转向什么方向，他就从相反的方向注视着她。</p>

蒋双姊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她不断地转身，最后放弃了这个徒劳的动作。</p>

她逐渐加快了脚步，奔跑到电梯前，快速地、毫不迟疑地按下往下的按键。背上仍旧被那道视线注视着，让她的皮肤泛起了鸡皮疙瘩。她低声喃喃：“快点……快点，快点到……”</p>

不久之后，电梯叮地一声抵达，蒋双姊走进电梯，迟疑了一下，按下4楼。然后就蹲在了电梯的角落里，轻轻地发着抖。</p>

这一刻，她与她的双胞胎妹妹的神情，出奇地相似。</p>

直播间里，观众们被她这一连串的举动给弄糊涂了。他们可不知道，在这个诡异的公寓里，随时随地都会有无形的视线，隔空注视着这群任务者。他们无法理解这种被注视的感觉。</p>

“？怎么回事啊，走廊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吗？”</p>

“不明白了……感觉每个任务者都很恐慌，但是从直播间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在怕什么。”</p>

“前有男子光天化日举马桶刷，后有女子不明就里逃入电梯。”</p>

“横批：公寓有毒。”</p>

“北北北北，你有什么看法吗？”</p>

徐北尽盯着直播间里，电梯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直到电梯抵达四层，平静机械的男声提示她“四楼到了”，她才颤颤巍巍地走出电梯，并且仍旧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p>

他沉吟片刻，说：“看法……”他习惯性停顿了一下，“我的看法其实很简单。既然任务者一开始就出现在各自的小公寓里，那么这些公寓一定是有问题的，而这些任务者都没有发现问题所在。”</p>

“北北说得对！”</p>

“但是北北啊，你看出问题在哪儿了吗？”</p>

徐北尽有些迟疑：“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她和一名任务者汇合了。”</p>

直播间的画面上，蒋双姊在四楼遇到了一名任务者。</p>

就是那名身材强壮、肌肉虬结的任务者。他刚刚从408室出来，就遇到了离开电梯的蒋双姊。</p>

肌肉男离开公寓的时间比蒋双姊稍晚一些，因为他在发现公寓大门可以打开之后，还谨慎地在公寓内部游走了一圈。</p>

不知来源的视线仍旧黏在他的身上，好像什么变态又偏执的疯子一样。肌肉男是不想面对这种人的，但反正他已经可以镇定下来了。</p>

他什么噩梦没见过？</p>

想着，肌肉男甚至故意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p>

在检查完整间公寓，并且仍旧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之后，肌肉男就决定离开公寓。然而刚刚踏出大门，甚至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他就听见了一声女人的惊呼。</p>

“是任务者吗？！”</p>

肌肉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连忙转过身，露出一副憨厚的笑脸：“我是我是。终于遇到同伴了！”</p>

他十分配合的态度让蒋双姊也松了一口气。她同样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与这名任务者交换起自己所知道的信息。</p>

徐北尽暂时将这个视角的画面放大，占据了直播间三分之二的面积，而其余视角则缩小了围绕在旁。</p>

他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这两名任务者。当他看见那个肌肉男夸张而讨好的笑脸的时候，他突然眉头一皱。</p>

等等，这幅表情……好像有点眼熟。</p>

他之前没觉得这个肌肉男长得眼熟，他的记忆中也确实没有出现过这张面孔。但是这个表情……这个不符合窄楼特质的，谄媚、世俗的笑脸，骤然唤醒了徐北尽的记忆。</p>

他定在那儿，片刻之后，关于这张笑脸的记忆彻底苏醒。</p>

那是任务者们对他的噩梦最感兴趣的时期。</p>

其实徐北尽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突然吸引了为数众多的任务者的兴趣。好吧，确实是没有人进入过他的噩梦，但是窄楼底层的居民那么多，没被进入过的噩梦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关注他的噩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