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3章 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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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弦微微皱眉，龙姜所低吟的言语，他全然无法听懂。</p>

枯弦寿元将尽，他的认知和阅历要远胜在场所有人。龙姜不仅暴露出是祖龙，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超越他平生所见所有对祖龙的记载……而且是远远超出。</p>

杀了龙姜，哪怕掩饰的再完美，其后果也绝非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只是“半神”的契机在前，哪有理智可言。</p>

相比而言，他更无法理解的是,以龙姜这般骇世的天资，在龙族必定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为何会隐匿身份孤身来此……还只是为了一株对龙族那个层面而言，算不得顶级神物的麟骨灵兰。</p>

不再多言，枯弦心中最后暗叹一声，干枯的手掌凝聚一团足够致命的玄光，向龙姜的头颅直轰而下。</p>

但这股摧灭之力尚未能临近龙姜，一股狂暴之极的风浪已将他狠狠撞开，将连他手中之力也顷刻溃散。</p>

“……！？”枯弦诧然回身……他先前所在的位置，赫然立着云澈的身影。他下意识的刚要开口,却忽然脸色微变。</p>

他眼中的云澈，无论任何时候，哪怕在面对深渊骑士时，都透着与年龄全然不符的笃定与藐然。仿佛此间一切，都不配让他的情绪有半分的动荡。</p>

但此刻，他周身的气息竟混乱到连周围的空间都在被隐隐翻搅，混乱之中，还分明带着一股……让他的苍老灵魂为之战栗的阴煞。</p>

“云澈，你做什么！”西门博容低</p>

喝出声，声音和脸色都是一片阴沉。</p>

“云贤侄？”赫连玦也是大皱眉头。</p>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当然远远算不上掌控之外的异变,众人的反应只是惊讶，以及少许的戒备和自然升腾的阴戾。</p>

“云兄弟？”陌苍鹰迅速跟了过来：“你……做什么？”</p>

云澈没有回应任何人，他已是竭尽全力的去平静气息和情绪，却是无法缓和哪怕一丝一毫。</p>

重重半跪于染血的黄沙之中，他颤抖的五指抓在了龙姜那只断裂的左臂上，口中发出急促到沙哑的声音：“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刚才那句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p>

异云乱风拂明烟，与曦共拥万花眠……这是当年在轮回禁地，他怀抱神曦，心魂荡漾间，于万花之中随口所吟，神曦那之后常以此来揶揄他。</p>

如此羞耻的十四个字，云澈自然不可能说与他人。世间知晓的，唯有他与神曦，以及禾菱三人。</p>

硬要再算一个的话，他称帝之后带云无心再回轮回境地之时，曾面对满目枯芜感伤而吟。</p>

但，这里是深渊！与那个世界完全隔绝的深渊！</p>

为什么她会知道！为什么这个叫龙姜的祖龙……</p>

难道她见过神曦？</p>

难道神曦没有死，而是在这里……</p>

难道……</p>

她没有死……</p>

她……她……</p>

云澈猛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总算稍稍清明，但紧抓龙姜左臂的手依然在不受控制的发抖。</p>

他如今的心防已</p>

远非当年可比，进入深渊之后，更是每时每刻都处在极端冷醒的状态。就算是骤知神曦的讯息，也绝不至于失控至此。</p>

心脏莫名的剧痛……心魂的彻底混乱……究竟是为什么……</p>

云澈近在耳际的声音，让龙姜缓缓的抬头。</p>

当她的面容完整呈现于云澈视线中时，他的双眸霎时定格。</p>

不是因为那两道可怕的黑痕，而是……她的眼睛。</p>

即使瞳光已然涣散，这双眼睛依然折射着千重绮光，深蕴着万重幻梦。</p>

“神……曦……”他失魂轻念，一如当年初见神曦。</p>

那双眼睛，是云澈这一生所见最美丽的星湖，是让他甘愿永恒堕入的深渊……也是那双眼睛，曾让龙白那般的神界至尊沉浸幻梦数十万载不愿醒来。</p>

而眼前的龙姜，竟拥有那般相似的眼睛。</p>

她……</p>

她是……</p>

“呵……”面对云澈一瞬间失色的眼瞳，龙姜笑了起来，染血的笑意带着深深的嘲讽和凄凛：“云澈……真亏你……还记得我母亲之名……”</p>

云澈全身的血流仿佛一瞬间封结，又在下一瞬间齐涌头顶：“你……母亲……”</p>

“神曦……是你……母……亲……？”短短一句话，在他彻底失控的思绪下竟说的那般艰难。</p>

神曦……</p>

母……亲……</p>

她……龙姜……一个半甲子之龄……</p>

时间黑潮……</p>

九年前……</p>

思绪明明那般混乱，却又完完整整的重叠……一瞬间，云澈如被万雷轰顶。</p>

他猛的</p>

向前，破音嘶吼：“那你父亲……你父亲是谁！难道……难道……”</p>

龙姜依然笑的冰冷而嘲讽：“我没有父亲……那个人，不配……当我的父亲！”</p>

明明近在咫尺，但那双像极了神曦的眼眸却是带着刺骨的排斥与疏离：“就连母亲当年所予的‘云希’之名……我也早已舍弃！”</p>

云澈的瞳孔猝然放大。</p>

云……希……？</p>

恍惚间，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两枚深埋于轮回禁地的竹牌。</p>

一枚刻印着“希”，一枚刻印着“云”。</p>

不……</p>

那不是他以为的“希云”。</p>

而是……</p>

云希！</p>

一阵天旋地转间，那曾经最大的疑惑……默守神曦数十万载的龙白怒极失控，向她猝下杀手的原因……重重的贯穿着云澈的魂海。</p>

自己当年离开轮回禁地，决绝前往星神界之时，神曦……已经有了身孕……</p>

她为之取名……云希。</p>

相似的眼睛……</p>

莫名熟悉的灵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