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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见三爷进来,立刻不敢说话抱怨了,低垂着头。秦舒只好笑笑:“这可是私房话,三爷不好听的。”</p>
三爷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不过明知故问罢了,手上拿了一叠银票,冲着三奶奶秦氏道:“一伙子勋贵吃酒,话赶话到了那儿,我就说再窝囊也不至于拿不出几千两银子。凭什么侯府、巡抚家的也来我面前煊赫排场。北边又如何,要论起嫡庶来,咱们南京的国公府才是长子嫡出一脉。”</p>
他把手上那叠银票交给三奶奶,虽是笑着却是冷冷的:“你是大富之家出身,怎的把这几两散碎银子放在心上,我们国公府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进门七八年了,还是这幅性子?”</p>
这话实在重,还是当着丫头们的面,三奶奶便是个能忍的,也气得脸色发白,抖着手道:“好好好,你这样说,我们夫妻还有什么意思,乘早一拍两散,大家各自过活去,我出身低,也不沾你们侯门公府的光。”</p>
三奶奶家里是个有名的商户,妆匮甚多,嫁到国公府是大大的高攀,是大老爷不顾老太太的反对定下亲事。刚刚嫁进来的时候是个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出的人,也颇受了些老太太的磋磨,因为三爷实在不出息,老太太精力不济,渐渐地这个家大半是她在管,一日日也高声起来,有了些体面。</p>
三爷哼一声,发了气性,当下扔了手边的茶泼过去:“这可是你说的,待老太太回来,禀明了长辈,就写一张休书与你,免得嫁与我家,委屈了你,一日日的不成体统。”</p>
这样出格的话倒是吓了下人一跳,一个个的忙着劝起来,顿时屋子里闹哄哄的乱成一团。三奶奶苍白着一张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一向的忍着的,这时候话赶话说了半句硬气的,就当着下人这样打脸?</p>
秦舒叹了声气,叫丫头把那碎了的茶碗捡起来,上去扶住三奶奶秦氏,吩咐人绞了帕子来擦脸:“奶奶何苦气成这样,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便是三爷不对,还有老太太,老爷在,岂会没个说理的地方?”</p>
三奶奶秦氏愣愣地,听了这话,这才回过神儿来,捂着帕子哭了一通,叫下人递了杯茶,这才顺过来气,道:“凭儿,你是老太太屋子里的大丫头,十岁就进园子当差,老太太大老爷都信重您。十一二岁便替老太太念账本,那些庄户铺面的管事你倒是认识一大半。现如今二姑爷没了,二姑娘回家来,老太太信任你,倒是叫你管着二姑娘的东西,是一等一的妥帖人。”</p>
秦舒听了这话,便晓得她的意思了,只装作不懂,笑笑:“三奶奶这样夸我,可不是要给我赏钱?这倒好,每月里二两银子奴婢正愁不够花呢?”</p>
三奶奶拉着秦舒的手,叫屋子里大小丫鬟都退出去:“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嬷嬷跟我说,咱们这样的大家大族第一等的规矩,就是孝顺。便是长辈身边服侍的丫头,咱们也要尊重些,多给些体面。我向来只把你当做可交心的人,如今有事求你,不知你应不应?”</p>
秦舒只静静听着:“现如今老爷把老太太的寿辰交给我打理,说不得有什么地方要劳烦姐姐。我听说昨晚是诚意伯送了一批二姐姐的嫁妆回来,里面有一尊半人高的金佛,三五个人都抬不动的样子,放在她房里,也并没有什么用。我看倒不如送去庙里沾沾佛气,过得三五个月再拿回来,也压一压……”</p>
秦舒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笺子:“三奶奶不必愁,实是老太太早有安排,今儿早上才命人送来的,刚巧奶奶便吩咐我来回话。”</p>
三奶奶接过来一瞧,是叫账房支取五千两银子的条子,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又拉着秦舒的手:“我知道,老太太远在道观里,怎知我这里的事,必定是你替我分说的。”</p>
秦舒倒也不否认,只是老太太手头上一向大方,三奶奶脸皮薄不肯伸手要钱,为的只是怕自己难做罢了。与人方便,于己方便,秦舒不过多嘴传一句话,又可保全自己。</p>
三奶奶把头上一支金钗取下来,递给秦舒:“我晓得,你是有个远房的表哥,过了年便要出门去了,咱们好歹相处一场,这根金钗留着做个念想。”</p>
秦舒也不推辞,接过来,笑:“三奶奶,便是出门子了,我也照样三不五时进园子来烦您。”</p>
回了静妙堂,果然见绣房的徐嫂子在了,见着秦舒掀帘子进来,忙从小几子上站起来:“凭儿姑娘。”</p>
外头日头毒,她走了一路,额头上都是汗水,小丫头红玉端了水进来:“姐姐擦把脸吧。”</p>
秦舒绞了帕子,站在冰盆前好一会儿,这才觉得松快一点,倒了茶给徐嫂子:“徐嫂子喝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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