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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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p>

周安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陈洛白在学校的人气，或者说低估了学校同学对这场比赛的关注度。</p>

周五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起，往日直奔校门的学生不知有多少都蜂拥到了球场上，把被红白线条切割出来的第一排第三个篮球场围得水泄不通。</p>

连十班参加比赛的几个球员都是费力挤进来的，十班的学生更是被人潮挤得四散，不像他们班一样，占了早到的优势，团团围在一起。</p>

离得近的教学楼走廊上也挤了不少观众。</p>

两方球员一到齐，比赛就准备开始。</p>

正规篮球赛最多可以报名十二名球员，但二班搞学习厉害，不等于搞体育也厉害，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对篮球感兴趣，像董辰和贺明宇就更喜欢足球和乒乓球，因而虽然那天汤建锐差点儿被欺负，导致二班男生群情激奋，纷纷踊跃报名，但最后真跟着陈洛白他们三人去训练的，也就五个人。</p>

此刻比赛开始，陈洛白、祝燃、汤建锐带着班上另两个分别叫包坤和邵子林的男生首发上场，剩下三个留在场边当替补。</p>

三人不知从哪弄了三张折叠小凳子过来，坐在场边，其中一个叫黄书杰的男生凳子就在周安然前面。</p>

因为是学生私下约的比赛，学校并未参与组织，和正规球赛相比，眼前这场比赛简陋得不行。</p>

没有二十四秒计时器。</p>

没有显示球员名单与数据的大led屏。</p>

裁判还是体育老师友情客串。</p>

但丝毫不影响场下观众的热情，两边球员一上场，场边就欢呼加油声四起，十班学生因为来得晚，站得很是分散，音浪被二班完全盖过。</p>

胡琨站在中线边，脸色微沉。</p>

他看向还在活动手腕的陈洛白：“别说我欺负你们，让你们一个球，跳球我不上。”</p>

周安然就站在靠近前场45度角三分线外的位置，场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p>

她看见中线附近的陈洛白停下转手腕的动作，腕间和球衣颜色相同的护腕遮住了那颗棕色小痣，闻言像是轻抬了下眉梢，语气还是张狂得厉害。</p>

“让球就不必了，免得你们输得太难看。”</p>

胡琨：“……”</p>

陈洛白说完没再搭理胡琨，他自己也没去跳球，只抬了抬下巴，“汤建锐，你去跳球。”</p>

和汤建锐一起跳球的是十班穿着10号球服的一个瘦高个。</p>

汤建锐是二班体育委员，打篮球本就不差，心里又憋着一口气，被请过来充当临时裁判的其中一个体育老师一将球抛起，他就高高起跳，抢先将球拍向了己方球员。</p>

球刚好飞向祝燃那边，祝燃跳起捞到球。</p>

周安然站在边线旁，手慢吞吞伸进校服外套口袋里。</p>

二中平日是不让学生带手机进校的。</p>

但高一管得不算太严，阳奉阴违的学生数不胜数，就连他们班，偷偷带手机的都不在少数。</p>

周安然很少带。</p>

她自知不算什么天赋型的学生，能在二中实验班维持现在的成绩，全靠努力和还算可以的自制力。</p>

但今天是例外。</p>

只是到底是违反学校规定，此刻大家也都一心在看球，暂时还没人拿手机出来拍照片或视频，她又有点犹豫。</p>

迟疑间，胡琨已经逼近祝燃。</p>

祝燃反应飞快地将球扔给了陈洛白。</p>

周安然还是第一次看他正式打比赛，见球到了他手上，一下也顾不上拿不拿手机了，目光一瞬不瞬望中场中，指尖揪紧手机壳，莫名替他紧张。</p>

胡琨毕竟是专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p>

陈洛白还没来得及带球进三分线，他已经迅速拦在了陈洛白身前。</p>

他们两人的交手本就是这场球赛的最大看点。</p>

全场观众的目光都紧盯向场中，盯向三分线附近的两个人。</p>

周安然也看着那边。</p>

她看见陈洛白先不紧不慢地胯/下运了几下球，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流畅，随即他忽然一个加速的变向，像是想要往右突进内线，但胡琨反应也快，及时又拦住了他。</p>

随后陈洛白又两次尝试突破，但都没成功。</p>

周安然心高高悬起来，另一侧的手指也慢慢收紧。</p>

胡琨和陈洛白在三分线另一侧45度角的位置，正好斜对着她这边，没能突破成功，周安然也没从穿着球服的男生脸上看出任何懊恼的表情，只是神色比平日认真正经许多，侧脸线条于是显得更加锋利。</p>

周安然抿着唇，看见一身红球衣的男生忽然又一个体前变向，肩膀微微下压，像是想再次尝试突进内线。</p>

而胡琨也像是又一次判断出了他的路线。</p>

下一秒，场中的男生却忽然抬头冲胡琨笑了了下。</p>

同约球那天一样，笑容又狂又挑衅。</p>

——突破是假动作。</p>

陈洛白脸上还带着笑，他头也没回，用右手将球往后重重一拍。</p>

球砸到地上。</p>

反弹出去——</p>

稳稳被祝燃接到了手上。</p>

场上绝大部分人目光都在胡琨和陈洛白这边，没人注意到祝燃什么时候跑到了陈洛白斜后侧。</p>

也没人注意到汤建锐已经在篮下跑出来一个空位。</p>

除了他。</p>

祝燃接到陈洛白这个不看人的击地传球后，立即将球扔向了汤建锐，没人防守的汤建锐轻轻松松上了个篮。</p>

从陈洛白跟胡琨在三分线对位，到祝燃接到传球，汤建锐上篮成功，其实也不过瞬息间的事。</p>

全场安静了片刻。</p>

而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p>

二班的学生更是完全沸腾了起来。</p>

坐在周安然前面的黄书杰双手搭在嘴边，冲着场中高声大喊：“锐锐好样的，锐锐加油报仇。”</p>

周安然感觉耳朵都快要被他们叫聋了。</p>

但不知怎么，又好像还能听见自己快得厉害的心跳声。</p>

她记得的。</p>

他说过，篮球不是个人赛。</p>

场上球权交换。</p>

十班准备底线发球时，祝燃笑嘻嘻过去找陈洛白击掌。</p>

男生一脸嫌弃地笑骂：“刚进一个球击什么掌，快退防。”</p>

说着却还是伸手往祝燃伸出的手掌上轻轻一拍。</p>

轻轻的击掌声淹没在球场沸腾喧闹声中。</p>

十班发球后，球传到胡琨手里。</p>

胡琨带球一过半场，就被陈洛白和祝燃两人一同包夹在三分线外，汤建锐还在一旁不远侯着。</p>

胡琨路线被挡得死死的，只好把球传给了十班那个10号瘦高个。</p>

瘦高个立即被包坤防住，汤建锐也过去协防，他一个普通学生面对夹击更没办法，下意识将球往回传。</p>

场上有些乱，周安然不知道10班这个球员是没传好，还是脑袋懵，居然直接把球扔进了陈洛白怀里。</p>

陈洛白接过篮球，笑得不行：“谢了啊兄弟。”</p>

十班10号：“……”</p>

全场观众：“？？”</p>

胡琨像是也不可置信地懵了下。</p>

等陈洛白一秒没停已经带球迅速往前场压的时候，他才倏然反应过来。</p>

“你们他妈到底会不会打篮球。”胡琨边跑边吼，“发什么懵，回防啊傻逼。”</p>

陈洛白明显是想打快攻。</p>

刚过半场，就把球扔给了离球篮更近的汤建锐。</p>

但是汤建锐这次投篮没进。</p>

胡琨已经及时回防。</p>

汤建锐拿到篮板后，又把球扔回给三分线附近的陈洛白。</p>

胡琨再次迅速挡在了陈洛白面前。</p>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前一回合的对位局面。</p>

周安然站在场边，看着男生像上一回合那样尝试了两次突破，线路也仍被挡。</p>

直到祝燃不知又怎么跑开了十班的防守，溜到了陈洛白斜后侧。</p>

陈洛白左手上的篮球由背后运至右手，肩膀下压，是和前一回合几乎一样的，像是要往里突破的动作。</p>

但前一回合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p>

胡琨下意识关注了下祝燃。</p>

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陈洛白右手的球忽然回拉到左手——</p>

不是突破。</p>

也不是传球。</p>

陈洛白借机往后一撤，拉开跟胡琨的空间，随后直接在三分线外起跳。</p>

橙红色的篮球在半空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稳稳落入筐中。</p>

全场再次沸腾。</p>

周安然前面的黄书杰更是激动得直接从小板凳上跳起来，兴奋得像是个窜天猴：“我操！！后撤步三分！！！洛哥牛逼！！！！！！”</p>

全场欢呼声中，周安然看见场中间的一身大红球衣的男生高高将手朝天举起，比了个三分的手势。</p>

少年眉眼间满是张扬的笑意，耀眼得仿佛会发光。</p>

二班开局打了十班一波5：0。</p>

胡琨面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p>

他虽暂时还不是主力，但到底是校队的专业球员，做过针对性的身体训练，比陈洛白他们明显要壮上不少，真要对抗起来，陈洛白和祝燃有时候一起都防不住他。</p>

同样的，二班是陈洛白在打组织后卫，他和上场的几个男生关系都还行，节奏把控得相当不错，大家配合也默契，胡琨一个人也防不了五个人。</p>

开局过后，两班战势开始变得胶着。</p>

但因为二班开局拿下了领先优势，最后第一节结束的时候，二班还是领先了十班6分。</p>

两边球员各自下场休息。</p>

周安然跟着大家一起偏过头，看见早站在矿泉水箱前的殷宜真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p>

她是下课后，被宗凯护着挤进来的，混在他们班的人群中看比赛，也没有丝毫不自在，眼下更是大大方方从箱子里抽了瓶水朝陈洛白递过去，语气也甜。</p>

“你打球比我想像中还要厉害啊。”</p>

陈洛白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矿泉水。</p>

周安然捏紧了校服口袋里的手机。</p>

旁边不远处，陈洛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随手把手上的矿泉水往后一抛，扔到了祝燃手上，漫不经心问：“你怎么挤在我们班这儿？”</p>

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弯腰另拿了瓶水。</p>

殷宜真脸上的笑容没了，撇了撇嘴，像是不太高兴：“那天不都跟你说了要过来帮你们发水的嘛。”</p>

陈洛白已经随手拧开了矿泉水瓶，他也没再接话，微仰着头大口喝水，锋利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p>

之前说要帮忙发水的娄亦琪倒是全程没开口，低头给汤建锐几人拿了水递过去。</p>

周安然收回视线。</p>

十班球员不知怎么忽然吵起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