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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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上学期最后一段时间于是过得格外平静。</p>

周安然从小畏寒。</p>

这还是她第一次喜欢上冬天。</p>

教室紧闭的门窗密封出一小方天地。</p>

她和悄悄喜欢的男生困于其中，埋头为各自的将来奋斗。</p>

虽然还不知道将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p>

但总归应该是充满希望的吧。</p>

期末考结束那天，离校前，周安然借着看严星茜和董辰打闹的掩护，偷偷观察着后排的动静。</p>

男生和同学聊天，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就放缓，听见祝燃催他回去，她又匆匆忙忙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书包里。</p>

最后终于得以跟在他身后一起离校。</p>

路上看到好些人过来和他打招呼。</p>

许是因为常去打球，他看起来和不少外班、甚至高年级的人都有些熟络。</p>

有过来跟他约着寒假打球的，也有过来随口跟他说新年快乐或下学期见的。</p>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几乎都是男生。</p>

他边上至今也没有出现过关系特别亲近的女孩子，他对女生态度好像会更礼貌疏淡一些。</p>

班上倒是有女生会大着胆子找他问题，大部分时候他都不会拒绝。</p>

但就和那两次帮她一样，会让人觉得，他帮你只是出于教养，而并非因为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p>

出了东门，周安然和严星茜要往左走，陈洛白和祝燃他们往右走，有时候是他家里有车来接，有时候他跟祝燃一起搭公交，有时会自己打车，但都是往右。</p>

都是和她相反的方向。</p>

会有一个多月见不到。</p>

分道后，周安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看着男生走远的背影，在心里悄悄和他说了句下学期见。</p>

顿了顿。</p>

又多加了句新年快乐。</p>

寒假的前半段，南城天气都冷得厉害，周安然只跟严星茜约着出去逛了次街，就再没出过门。</p>

除夕前一天，她和爸妈惯例一起回乡下老家陪爷爷奶奶过年。</p>

两位老人家身体都还硬朗，和往年一样，回家的这第一顿饭，总不肯让他们插手帮忙，周安然跟爸爸妈妈被奶奶接着一起去厨房跟爷爷打了声招呼。</p>

再出来时，周显鸿被住隔壁的堂叔拉去打牌。</p>

周安然跟着妈妈去客厅烤火看电视。</p>

没一会儿，外面有车声响起，随后是伯父伯母和人打招呼的声音。</p>

和周显鸿一样，伯父周显济一打完招呼也被拉去打牌，伯母贾凤华踩着高跟鞋进了客厅，在她们旁边坐下。</p>

何嘉仪悄然拿胳膊肘撞了撞周安然。</p>

周安然忍着不情愿，开口打招呼：“伯母。”</p>

贾凤华冲她笑了下，又把手上的包拿起来在何嘉仪面前晃了晃：“我前些天买的包，你觉得怎么样？”</p>

何嘉仪看了眼：“挺好看的。”</p>

贾凤华把包放到一旁，故作随意道：“包倒不是太贵，就十几万，就是得再配个十几万的货才能拿到，这些奢侈品店就是麻烦。”</p>

何嘉仪清楚她这位大嫂的德行，懒得接话，把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橘子挺甜的。”</p>

贾凤华嘴角笑容淡了淡，随手拿了个橘子，又偏头去看周安然：“然然这次期末考成绩怎么样啊？”</p>

周安然抿着唇，不用想也知道这位伯母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p>

不太想理她。</p>

何嘉仪偷偷掐了她一下，帮她接了话题：“还行，在班上排8名。”</p>

贾凤华嘴角笑容弧度一瞬又明显了些，察觉到后，她往下压了压，一副关心的语气：“然然这是退步了吧，我记得她初中不都是班上前三名的吧，不过女孩子越往后面读，是会越不如男孩子的。”</p>

何嘉仪淡声道：“她在实验班，这次年级排第55名，二中你也知道的，一本率百分之九十多，这个名次只要稳住考个985应该没有问题。”</p>

贾凤华嘴角弧度僵了下：“那还是挺厉害的，不过怎么还是不爱说话，只会死读书，性格这么内向不行的，她伯父学历你们也知道，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就是靠脑子灵活和嘴会说，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不管以后怎么样，都还是可以跟她爸一样，过来给她伯父打工的嘛。”</p>

周安然其实不太在乎这位伯母说她什么，但乱说她爸妈就不行，她垂着眼，看见何嘉仪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p>

“伯母。”她不太习惯怼人，垂在一侧手也紧了紧，才轻声开口，“堂哥今年是不回来过年了吗？”</p>

贾凤华又笑起来：“是啊，他学业紧，国外又没春节，我就让他别跑来跑去了。”</p>

周安然伸手拿了个小砂糖桔，慢吞吞剥着：“噢，那他还和你们隔壁那个叫吴德的哥哥一起玩？”</p>

贾凤华有些莫名：“在一起玩啊，怎么了？”</p>

周安然把剥好的砂糖桔递给何嘉仪，抬眸看向贾凤华：“那你劝劝堂哥别和他玩了，我前些天看到吴德在外网上晒了大//麻的照片。”</p>

贾凤华脸色倏然一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p>

周安然拍干净手上的细络：“是不是乱说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p>

何嘉仪接过橘子，心里莫名一阵熨帖，她推推坐旁边的女儿：“你不是寒假作业还没做完吗，先去把作业做了吧。”</p>

周安然看她一眼。</p>

何嘉仪拍拍她：“去吧。”</p>

周安然点点头，刚踏出门，就听见严凤华声音在后面响起。</p>

“我去看看他大伯打牌，就不陪你看电视了。”</p>

周安然轻轻吐了口气，回了爷爷奶奶单独给她留出的房间。</p>

坐下后，她摊开数学试卷，却又沉不下心。</p>

周安然不喜欢她这位伯母，并不在乎她如何说她。</p>

刚才实在忍不住反击，是因为她那样说她爸爸，因为她让她妈妈不开心了，也是因为她堂哥虽然混了点，但对她还算可以，她也不希望他走上歧途。</p>

但周安然知道，不说其他，但伯母那个“性格这么内向不行”的观点，何女士心里应该也是赞同的。</p>

平日在家就说过她好几次。</p>

她原本以为，性格只有这一种和那一种的分别。</p>

但在家长们的眼里，好像变成了好与坏、对与错的分别。</p>

外向的就是好的、对的。</p>

内向的就是坏的、错的。</p>

也不是没有悄悄试过去改变。</p>

只是身体里好像有个电量条，看书、写作业或者和喜欢的人聊天打交道，电量可以支撑许久许久。</p>

但是强迫自己变得外向，去试图跟所有喜欢不喜欢的人社交，电量条迅速就会耗空，睡一觉都恢复不过来。</p>

一醒来看到蓝天都觉得是灰暗的。</p>

最后都以失败告终。</p>

他呢？</p>

周安然脑中闪过一张熟悉又帅气的脸。</p>

他应该也是会喜欢那种开朗又大方的女生吧。</p>

不知是因为忧心远在国外的儿子，还是因为在伯父面前多少会收敛些，接下来几天，贾凤华没再阴阳怪气说些有的没有。</p>

周安然这个年过得也没有太糟糕。</p>

正月初四，周安然随父母回到家中。</p>

第二天就被拿了不少压岁钱的严星茜拉出去外面吃饭逛街，一路严星茜都在和她吐槽昨天和董辰在网上吵架的事情。</p>

周安然听得发笑，笑完又莫名沮丧。</p>

她和陈洛白的社交圈子暂时没有任何重叠，完全不知道他寒假过得如何。</p>

周安然头一次格外盼望早点开学。</p>

可她没想到，这次开学后，陈洛白身边会多出一个女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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