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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早餐没有什么特殊的,那只是酒店早餐。
长桌上有自助的食物,班尼迪克蛋,烤吐司,烟熏三文鱼,粥,意大利香肠,培根……希斯莉转了个身,无数水果和点心被精致做作的摆在靠墙的橱窗里,在射灯的照耀中用各种程度熠熠生辉。
…早餐有冰淇淋这种事也不知道到底在挑战谁的底线。
我不饿。
希斯莉盯着这些,像盯着欠钱不还的仇人。
在发高热的第三天,她从得来不易的浅层睡眠里被强行叫醒,接下来有数个小时无法停止剧烈的呕吐与偏头痛。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和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永别。
胃酸好像在那个时候一并灼伤了她的鼻腔和口腔黏膜,导致她每一次细小的咳嗽和吸气,都如同劈开一道鲜嫩的伤口那样劈进了她的后脑。越痛越想要逃避,越逃避就越会觉得痛苦。很恶心。希斯莉从没允许自己出现那么狼狈的姿态,只有在她临死前的日子里。
那些是漫长的最痛苦的折磨,对生命,也是对她摇摇欲坠的自尊。
希斯莉冰蓝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好在她早已在角落坐下,并没有因为视线模糊和什么人再狼狈相撞。
餐厅里没人会对边缘坐着的人多加注意,她伸出意识,顺着肯的方向,一路走到遍布月光的空地里。
男人坐在空地上一个烧焦的木桩子上,此时正半侧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明亮的月光几乎令人躁狂了,然而在一片混乱的哗然中,只有肯保持着静止。
希斯莉,我不是没吃过更难以下咽的食物:生老鼠的肉,蝙蝠翅膀,山洞里凝结的水。
觉得耻辱是不必要的。
肯有力的大掌牵起希斯莉,森林在他们突兀的奔跑里变得模糊了,旧日的景象开始飞速倒退。希斯莉也看清了他坐在树桩子上一直擦拭的东西,那原来是一把带着尖刺的厨刀,对她来说过大,对肯却正好,利刃在月光下寒气森森。
——好好活着是最难得的。
肯遮住了希斯莉的眼睛,
没有让她看久远的、他自己都很少想起的画面,仅剩的声音让两个希斯莉都沉默下来,直到希斯莉摇了摇他的手。
她柔软的指腹也带着玫瑰护手霜的香气,像小猫的肉垫摁压人类的嘴唇。
你想吃什么?
肯点了希斯莉需要吃下的营养食谱,然后回去,继续擦起了他的厨刀。
希斯莉忍了一会,这次没有再推开盘子,她挺直腰背,一点一点用刀叉切割,吃的很慢,也很异常艰难。
我可能会得上厌食症。
她开玩笑似的在心里对肯说。
淡蓝色的月光恢复了初始状态,夜风如涛如浪,肯坐在那里,如同某种永恒平静和孤独的具象化。
他没再说什么,转而默默安抚着希斯莉,直到她果真一点不剩的吃下了他安排的一切。
出酒店门。
肯确认过希斯莉拿着他的钱包,把带着路标的想法一个接一个传递给她。
向左走五十米,然后右拐。我们得赶在下雨之前回酒店。
纽约的街头总是因为人群众多而十分热闹,但希斯莉走在其中,依然是显眼的那一个;晨间的微风留恋地吹拂着她的裙角和乌黑的发梢,露出希斯莉碎发间冰蓝色的双眸。
一个气质忧郁揉杂着天真的女孩儿,肌肤和骨骼浑然天成,雪色纤细,挺拔修长,又因为五官精致,显出格外奇异的绮丽来,不管她路过谁,谁都要回头多看一眼,哪怕这样的美人是不会关照陌生人的心如擂鼓的,更不会多加在意。
我早说过你很漂亮。
我自己看不出来。希斯莉诚实道,再漂亮的脸盯着看过二十年也看不出哪里不对了,我反而只记得你比我期待中的更英俊。
这条商业街在纽约是高档地区,但肯留给她的钞票很厚,希斯莉没有为自己担心。她忽略掉所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听着耳边肯的指示,径直朝那家店铺走去。
正在此时,她和一个长相英俊的黑发男人擦肩而过。
希斯莉瞥了一眼,发觉他和自己同样长着蓝眼睛,而且他正在和她对视。他看上去还没超过三十岁?
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是他的蓝眼睛更浅,
希斯莉在匆匆一瞥中判断出那是晴空蓝;而她的更深,还有些刚刚在餐厅的红血丝。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希斯莉随即将这个不到一秒钟的对视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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