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故事的下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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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祝平安面对着纸扎店，看见了一场纸扎的盛宴。</p>

火光之中，从东厢房飘出无数各型各色的纸扎，在热气蒸腾中升上了半空，有的身上着火，有的残缺不全，但一个个却都像是真人一样，齐声发出怒吼。</p>

对了。</p>

纸扎店的生意虽好，那也不需要野姥姥不眠不休地制作，毕竟她的动作很快。每天除了客人定制的纸扎，她往往都会多做那么几个收起。</p>

而多做的纸扎，祝平安一直不知道放在哪里。</p>

现在看来，原来是在东厢的仓库。</p>

储存了这么多的纸扎，野姥姥想要干什么？</p>

祝平安隐隐有个揣测。</p>

他已经逆行到了纸扎店门口。</p>

院墙之中，传来嘶哑可怖的声音。</p>

像是爬行动物吐舌头的咝咝声。</p>

“野姥姥，你快出来吧。我们早就知道你图谋不轨，偷偷攒下了这么多纸傀儡，你以为就有用吗？”</p>

猜对了。</p>

祝平安的心猛然收紧。</p>

今天早上祝平安没有问野姥姥想不想报仇。</p>

他知道这问题没有意义。</p>

丈夫、儿子的惨死，自己也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苦，谁能不想报复？如果不去做，那只有两种原因，一是不知道仇人是谁，二是没有能力去报仇。</p>

野姥姥说不知道是谁干的，祝平安对这话并不是很相信。</p>

小镇就这么大，她心知肚明。</p>

这二十年，野姥姥一直默默积蓄着力量，不断地制作纸扎傀儡，简直就是造就一支大军。</p>

所以她从不停下工作，所以即使明知有危险，她还是不断地招收学徒来帮忙。</p>

这或许不道德，但祝平安无法苛责她，毕竟他在她的庇佑下，平安度过半个月。</p>

可惜，在野姥姥最终发动之前，终究还是被人先下手为强了——现在这个变故，绝不是野姥姥事先的计划。</p>

祝平安想到这里，犹豫了，他猫着腰站在阴影中，面对头顶的冲天火光和凄厉惨叫，一时无法确定自己该前进还是后退。</p>

这是一个未曾预料到的战场。</p>

“不要出声。”</p>

野姥姥突然从背后出现，伸手捂住了祝平安的嘴，声音低沉：“你不该过来。”</p>

我也没想到突然就是这种场面。</p>

祝平安苦笑。</p>

就算他想掉头跑，也已经来不及了。</p>

原本以为只是失火，现在看来，倒更像是一场决战。</p>

纸扎与院中的人已经发生了争斗，撕裂声与怒吼声此起彼伏，在火油味、硝烟味之外，祝平安也闻到了血腥味。</p>

火油味？硝烟味？</p>

那有人纵火基本上没跑了。</p>

是谁？</p>

到底是谁在这几十年中一直想要夺取野姥姥的“黄泉”，在杀死了她丈夫和儿子之后，仍然不肯罢休要赶尽杀绝？</p>

一个黑衣人惨呼着从院门冲了出来，身后的衣襟上还燃着火，但甫一出门，就忽然静止，面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浑身僵硬。</p>

不，他就是从活人变成了一个纸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