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纸人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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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陈设简单，屋顶吊着盏煤油灯，火苗调到最小，勉强能照亮一屋。</p>

桌椅都欠奉，仅有一张八尺来长的大通铺，挤挤能睡下七八人。床上无枕无被，或者说只是一块用箱子架起来的光秃秃大木板。</p>

床头左侧摆着个铜制的夜壶，星星点点一样的锈斑昭示了其年纪。祝平安在电视里看过这玩意，大概知道用法。</p>

地面铺有一层青砖，然则失于保养，砖缝中还有野草顽强探头，生机盎然。偶尔能听到蛐蛐的鸣叫，无法判断处于室内还是室外。</p>

西面墙上有一扇通气窗，窗格窄小，恐怕野猫野狗也没法通行，只有老鼠与虫子能够钻进钻出。窗边另挂着一把土陶大茶壶，里面存有茶水尚温，入嘴苦涩，约莫用了最差的茶叶。</p>

条件简陋。</p>

也没超出祝平安的想象。</p>

能睡就行，好歹能够遮风避雨，总是靠谱的落脚之处。</p>

只要能熬的下去，那生存的第一关应该就顺利度过。</p>

祝平安观察时纸人并未离去，它将自己悬挂在梁上，要不是身躯细小，看起来还真有些扎眼。</p>

它有节律地摇晃着，仿佛是上吊的尸体，又像是在打秋千。</p>

纸人没有眼睛，但祝平安总觉得对方在看着他。</p>

这种感觉略有些古怪。</p>

不过，还能忍受。</p>

祝平安和衣躺在床上，平心静气准备进入睡眠。</p>

他没有铺盖，好在春天也不冷。</p>

现在应该补充好体力，精力充沛的面对未知的明天。而且今天总算进展顺利，开始了与上一周目不同的人生。希望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成功地活下来。</p>

然而纸人却并不想放过他。</p>

它突兀发出奇怪的冷笑，有点刺耳，像用刀刮着冰凌，用一种空灵而颤抖的声音呢喃：“又一个，又一个……”</p>

祝平安闭上眼睛，不打算搭理。</p>

体验过死亡的滋味，他就像是重活了一世，内心也更加坚固，这儿的怪事多了，不多这一桩。</p>

祝平安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书，许多故事里面，就是因为主角因为好奇去和古怪的玩意儿搭话，最后遭遇了厄运。</p>

更别说事先就受过警告的祝平安，当然更不会踏入陷阱。</p>

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可以探索，但必须在确定安全的前提之下。</p>

这东西本身就是野姥姥造出来的，为什么能够有此灵异？如果野姥姥愿意告诉自己的学徒，那祝平安早晚就会知道。如果这是她不愿意旁人触碰的秘密，那祝平安自然会收敛好奇心，以免像之前的学徒一样，不明不白地“失踪”。</p>

他想的很清楚，摸索到了适合生存的答题思路。</p>

不说话，闭眼睡觉，别让人有机可趁。</p>

“喂！”</p>

经过一段时间，纸人愈发不耐烦起来，它抖动着身体，终于耐不住主动呼唤。</p>

“祝平安！祝平安！”</p>

它尖细地叫了两声。</p>

“可是姥姥有什么吩咐？”祝平安睁开眼睛，恭敬回应，滴水不漏。</p>

他不知道纸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大体上可以理解为野姥姥的“式神”——也就是服从主人的命令而被点化的无生命物品或者低级妖物。</p>

这原本属于幻想世界的东西，可在这儿仿佛很寻常，入乡随俗，接受现实对他而言不难。</p>

祝平安思路清晰缜密，确定了自己应该的态度，至少在最初，不必主动与纸人有私下的交流，不管它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意识，祝平安都把它当成传达野姥姥意志的工具。</p>

这样谨慎应该不至于触碰什么忌讳。</p>

“你这人是哑巴，不会说话的嘛？”纸人恼羞成怒，无风自动地挥舞着手臂，“咱们师兄弟俩如今同榻共眠，就不能说说私房话儿？”</p>

师兄弟？</p>

祝平安不得不重新调整了方向，他以为是姥姥的式神，可现在纸人似乎是真有一个独立的人格。这是伪装，还是诱惑？又或者只是一种幻相？</p>

“请问……您是哪位？”</p>

虽然您现在吊在梁上，并不算是什么“同榻共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