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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敬畏先生的学识，更感激先生让他在这乱世有一安稳求学之地，先生于他，师恩厚重，此生难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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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先生每次布下的课业他都会尽心尽力去完成，大部分时候先生的课业都是根据他的知识水平而来的，然而也有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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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现在，先生布置下来的两篇文章，他还不能熟读成诵，柳素颉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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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背完再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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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知道是自已惫懒了，好在两篇文章背起来并不费事，再加上之前作注的时候就已经熟悉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完成了任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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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有一旧友，其父要求甚严，幼时即要求其能够一字不差背诵下《史记》，友常至两腿僵硬，以致后来落下腿疾，不能久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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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今先生的那位旧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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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怨我，早与我断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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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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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看着柳素颉平静的讲述着旧友绝交的往事，似乎那只是一件平常小事，然而徐瑶的心中却忍不住的酸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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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在乎的朋友和自已绝交，先生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而更难受的是，先生心中是支持友人与自已绝交这个决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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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颉摆摆手，转而问道:“今天看的什么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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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杂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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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成甫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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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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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我与他也有十数年未见了，也不知他近来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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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和成先生相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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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参加革命的时候，一起组织过暗杀活动，只可惜功败垂成。算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前些年听说他避祸日本，如今回国了，倒是依旧的一腔热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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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很少听先生提起年轻时的事，只隐约知道先生年轻时参加过反清革命，后来去了日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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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知何因又背叛了革命，最后颠沛流离，也不知怎么后来又去支持袁世凯复辟，以致于一代大儒最后落到草堂栖身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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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才知道原来先生年轻时，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更不曾料到，先生和成甫竟是旧友，那么先生年轻时到底是何等风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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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孱弱之人，组织暗杀？先生可是连老鼠都怕都人，这样温润的人，也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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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既和成先生相识，为何会支持袁复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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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你要记住，人这一生，可失小节，不可失大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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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颉语重心长的对着徐瑶说，他没有为自已辩解，也不曾打算为自已辩解，此生于他，已然如此，然后对于后辈，他总还是有着几分期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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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就这样深深的烙在了徐瑶的心中，直到此后很多很多年，他一直记得先生曾经的叮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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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柳素颉一生的经验，他用半生流离，一世清名换来的，直到他死后很多很多年，“变节”二字还在伴随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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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颉在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未来关于自已的声名，他知道他这一世错得有多离谱，只可惜他早没有了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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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病体愈发沉珂，早已没了那份心性，更重要的是他累了，他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政治太过复杂，他看不清也不愿再花费心力在这上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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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他只愿意将余生的经历都花费在自已所擅长的事情上，传承先人的文化，恐怕是他余生所能做到为数不多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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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徐瑶只觉得眼前的先生是如此的孤寂，心中有一块地方就在这份酸涩中开始种下一颗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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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白话文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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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认为白话文通俗易懂，是只得提倡的，而且学生也赞同救国就要先解放思想这个观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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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颉并不意外徐瑶所说的话，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早已知道徐瑶是一个什么样性了的人，这样的徐瑶不正是思想解放后的青年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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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其实为师一直很好奇你的过去，你能给老师讲讲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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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是有些意外的，他不知道先生指的是那个过去，可本能的他知道先生指的不会是他作为朱秀的曾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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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先生，那段过去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对先生讲述。但学生可以告诉先生，那段过去正是先生所期盼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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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期盼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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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可以媲美盛唐的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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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曾经所生活的时代，他有太多太多的话可以说，可他什么都不能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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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脑海中想起的时代是那个历史上以着繁荣昌盛闻名的盛唐，河清海晏，国家繁荣，百姓和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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