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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弓着身子，坐在圆筒和爬梯形成的角落，背后两米就是姜莱和蛤|蟆所座的长椅。</p>
“厂子里人员流动太快，我也是打听了好久才听到的……”</p>
小孩吵闹声不断，北小武听得也不是十分真切。</p>
“听说胃口还挺大，一次就赌上百万的。”</p>
赌？北小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只觉得自己的发根都要竖立起来了。</p>
“北天贵和他一起玩儿？”姜莱的声音。</p>
果然是和老爸有关。北小武不禁到吸一口凉气，胃部突然就开始抽搐，翻江倒海一般弄得他额角突突突地跳动。</p>
世界仿佛突然变了个颜色，明明是三伏天，却像是突然跌进了冰窟。北小武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不听自己使唤，不禁微微发颤还觉得头晕目眩。</p>
姜莱和蛤|蟆的声音以及周围玩闹的孩子们，都以一种奇异的形状扭曲着、争先恐后往北小武的脑子里钻。</p>
北小武捂紧耳朵，像是刚被拖上岸的溺水者一般，大口喘息胸肺疼痛。</p>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周围安静地可怕又喧闹地可怕。北小武觉得眼前一暗，是一个身高将将一米的小朋友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些许落日。</p>
“哥哥，哥哥不哭……”小朋友努力抬起一节藕棒似的胳膊，试图帮北小武抹去凝固在下颌角的，也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水滴。</p>
北小武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笑容，轻抽鼻子抹了抹下颌，“哥哥没哭。”</p>
他起身，胃部剧烈翻涌，过于紧张让胃痉挛地十分折磨人。</p>
北小武佝着身子，朝老张家涮锅踉踉跄跄地挪动脚步。</p>
等他到了，姜莱已经帮家人点了一桌食材。还是和上次北天贵请吃饭时一样，尤老太坐在窗边，姜莱坐在她身侧，自己的空位在另一边。</p>
只是，与那是不同，屋子里却永远少了一位，且奶奶坐上了轮椅。</p>
夕阳余晖从窗口照进来，给姜莱的脸颊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他笑笑，问北小武：“你怎么才来？”</p>
北小武微微挺直了腰背，胃部还是在隐隐抽痛，又似乎在见到姜莱那个笑容的时候缓和了些。</p>
“嗯，”北小武绷住下巴，坐进椅子里，勾了勾唇，“和小朋友玩了一会儿。”</p>
“哪儿来的小朋友哦？”薛曼笑着把调好的蘸料往北小武的面前递。</p>
北小武躲开姜莱的目光，保持微笑，“就……不知道哪儿一个小孩儿挺可爱的。”</p>
姜莱眉头细不可察地动了动，觉得北小武这副神情有点可疑。但是他又很确定刚才和蛤|蟆说话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大人。</p>
迟小红抱着酸梅汤来了，一人倒了一杯，她已经有点城里女孩的模样了，穿着薛曼给买的T恤，走起路来长马尾一晃一晃地。</p>
“小红，快坐下，吃这个，好吃。”尤奶奶自己吃不了就一心想让迟小红多吃点儿。</p>
迟小红微笑着点头，坐在曾经北天贵坐过的那个位置上。</p>
晚餐后，薛曼和迟小红推着尤奶奶去广场散步，姜莱和北小武一起回家。</p>
两人走在胡同里，周围没什么人，挺安静的。姜莱觉得是个聊天的好机会，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北小武。</p>
“饭前那会儿你干什么去了？”姜莱问北小武。</p>
北小武笑笑，“不是说过了吗，在胡同口碰到一个小孩……”</p>
“行了，在我跟前就不用装了吧？”姜莱又碰了北小武的胳膊一下。</p>
北小武停住脚步，低垂着脑袋，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指了指两米外正停了脚步等他的姜莱。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冲姜莱发火。姜莱没错，甚至是在保护自己。而他就是很气恼。</p>
“你以为你很厉害是不是？”北小武问。</p>
他声音不大，却听上去瘆人，那种疏离感姜莱已经很久没有从这个小孩的身上感受到了。</p>
“我？”姜莱反手指了下自己，苦笑，“你什么意思？”</p>
北小武短暂咬住下唇，喉头上下纠结，脚尖往前半步又退了回来，最后只是抬起手臂抹了抹自己的额头。</p>
“你当我还是小孩？”北小武问。</p>
“小武，有话往明白说。”</p>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北小武又问。</p>
此刻，姜莱已经隐隐觉察，就是刚才他跟蛤|蟆说那些的时候，北小武就在不远处，应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p>
“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姜莱问。</p>
“你和蛤|蟆哥说什么了？”北小武已经彻底标明自己确实听到了些什么。</p>
“没有。”姜莱却一个字都不打算告诉他，他的计划并非完美，随着调查越来越深很有可能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危险，北小武的性格姜莱非常了解，冷静的时候异于常人的冷静，冲动的时候也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p>
如今，既然宋志和已经出头，就更不能让北小武参与其中。因为这个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曾和北天贵兄弟相称，是贵和汽修的合伙人，也是北天贵恩师的儿子。</p>
“小武，”姜莱见北小武不出声，上前一步，“你相信我，如果有了答案，我会告诉你，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事情上面。我不想看你陷在里面无法自拔。这些糟心的事情，由我帮你顶着，就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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