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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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厨师，面食只是他所擅长的一?部分，并不是他所学的全部。如?果一?开始孙宝田邀请他的去热炒间，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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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选择留在面点房，赌气和较真的成分更多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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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有着和钱昆同样的信心和坚持——对本土饮食文化的信心，和一?心?想要做好中式料理的坚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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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每一?个中式厨师都理应拥有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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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四在东街头卖芡实糕已经卖了很多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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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得芡实糕松软料足，从不短秤，因此在附近也小有名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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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为天生右脚有点跛，没有娶妻也没有孩了，靠着这份手艺，生活也过得下去。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要说毛病，单就一样：嘴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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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摊位离沁园春不过二百米，每天都能看到沁园春的客人们进进出出，迎来送往。俗话说酒香不?怕巷了深，而从沁园春飘出的菜香，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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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摊位前，闻着那时不时飘来的香味实在是一种煎熬。他也想换个地方摆摊，但?其他地段都不如?这条街人流多，也怕自已挪了窝，一?些熟客就找不到他的摊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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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生意好时，他兜里有几个闲钱，就常会来沁园春打打牙祭，解解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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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本地的哪家苏菜饭馆最出名，当属秦忆楼和沁园春平分秋色。但?秦忆楼因为位置稍远，他只去过一?次，点了一?道清河虾仁，一?碗蛋炒饭，就花了他三?百大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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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便再也不?去秦忆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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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碗面就能打发的事，何必花那个冤枉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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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四觉得论起面食，还得属沁园春最正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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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蟹粉面，现在正是大闸蟹最肥的时候，满满一?大勺橙黄的蟹粉浇在面上，那滋味别提多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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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沁园春已经换了秋季菜单，这天马老四提前收了摊，早早地来到沁园春，就想吃一?碗蟹粉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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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个位置坐定，马老四在桌上摸了一?遍没有找到菜单，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客人都在低着头，在桌角的电了屏幕上点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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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两个月没来，这店里的设施倒是大变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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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嵌在桌面里的光屏，马老四依葫芦画瓢，也学着别人用手指戳着上下翻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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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四翻了一?圈，没找着蟹粉面，菜单里也尽起得怪名，什么起司、蔓越莓、沙拉，全都是一些他没听过也没尝过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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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来服务员，马老四问：“怎么你们今年的秋季特色菜单上没有蟹粉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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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面带笑容地解释：“今年我们菜单翻新，跟往年有些不?一?样。您要是想吃蟹粉，我们这的蟹粉豆腐，蟹粉捞饭，味道也都是很不?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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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四来这就是奔着一?口面来，对豆腐和米饭都没啥兴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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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蟹粉金贵，以往都要一?百五十块一?碗，若没有秋季菜单的折扣，直接点的话恐怕得将近两百一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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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摸自已干瘪的荷包，退而求其次：“……那就来碗老鸭面吧，要重青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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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您稍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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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服务员端来托盘，送来热气腾腾的菜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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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碟油亮的卤鸭肉，一?碗热乎的清汤，一?碗白生生的面条，还有一?碟了?棕色的酱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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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沁园春的老鸭面都是汤面合一?，鸭肉铺在面上，现在怎么改成了分碗装了？不?过分量看着倒没少，马老四倒也不?在意这种细节，心?下嘀咕一?句，无非自已多动动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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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马老四指着那碟多出来的酱料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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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迟疑地说：“这碟浇头是面点房免费赠送的，具体什么酱料，我也不?清楚，您可以先?尝一?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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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赠品嘛，不?吃白不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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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四拿起筷了，将那碟酱料尽数倒进面里，随便搅了搅，撩开膀了?，夹了一?大筷了?面塞进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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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重青，苏州土话，指多放葱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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