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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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呢？”荒原客强压震惊之色, 无声问道。</p>

陆长卿苦笑了下，也学样动动嘴唇：先赶紧离开这儿，再跟你细说。</p>

荒原客朝那刀疤脸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的便掀开账台后的帘子，领几人穿过去。客栈一干爱热闹的江湖人一边嬉笑一边喊着陆长卿和凤岐的名字起哄，想必次日国师与庆侯私奔的消息就将传遍市井坊间。</p>

迅速穿过后院, 坐上一驾遮挡的严实的马车, 紧接着行了许久，到了码头。掌柜的似乎对这小码头十分熟悉，和几个人说了些话，回来告诉荒原客一会儿有船要离开, 可以让他们藏身捎一程。</p>

“苗疆神教的走私船，没人敢细搜，放心。”刀疤脸掌柜道。</p>

荒原客对他却始终板着脸，只微微一点头。那客栈的饶舌小二也跟来着, 在码头边的小饭馆点了些饭菜，让他们在等开船的时候吃。</p>

陆长卿问：“掌柜的和荒原前辈认识？”他这人有分寸, 平素并不喜欢打探旁人隐私。但这逃命的船是刀疤脸掌柜安排的, 他必须弄清对方底细。</p>

“我是师父的不肖弟子。”刀疤脸掌柜露出一丝苦涩。</p>

“教你一身功夫, 跑去给魔教当狗腿。”荒原客冷冷哼了一声。</p>

陆长卿回想起刀疤脸掌柜骤然移行到统领跟前的步法，果然与荒原客一个路子。“我和凤岐在泰阿客栈的消息, 也是掌柜的告诉荒原前辈的？”</p>

荒原客喝酒的手一顿，心中暗道：这个陆长卿倒心细如发，什么都想得明白。</p>

“我四处找你们, 洛阳附近能动用的关系都用上了。”荒原客叹了口气，“找你其实还有一事，我那孙儿如何了？”</p>

陆长卿知道荒原客想必听说了谢砚遭埋伏的事，“我已让他回镐京了，阿砚没有受伤，前辈放心。”</p>

“那小崽子和他哥哥虽是一胞双生，性子却大不一样，从小没个入世之心，每天和那帮谈玄论道的混在一起。也不知长大怎么转了性，成日跟着你，非要讨个功名似的。”荒原客感叹道，“对了，阿戟在白龙江和国师失了联系，后来听说凤岐去了洛阳，找了几次，都没让进宫见上一面。我估计过几日他就捺不住要来找你们了。”</p>

“大家都没事就好，希望这次能顺利到镐京吧。”陆长卿伸手替凤岐拢了拢鬓角的头发。</p>

“你的内力是怎么回事？”荒原客面色凝重下来。</p>

陆长卿无所谓地笑了笑，“一直想解凤岐的赤霄毒，机缘巧合知道了个神医，他告诉我一种解毒的法子，但是这法子需将我的内力渡给他。”</p>

“然后你跑进王宫，把一身内力输给国师？”饶是荒原客一生奇遇无数，此刻也惊得瞪圆了眼，“你以为王宫是你家后院？没了内力逃不出来怎么办！”</p>

“想不了那么多，我去时，他都快……”陆长卿看向一旁玩弄馒头的凤岐，忍不住将他搂紧了些，“有没有内力，逃不逃的出来都无所谓，凤岐的毒能解了就好。”</p>

虽然陆长卿这么说不顾大局，但荒原客却不想说什么大道理。人这一生，能这么不顾一切的对待另一个人，已是极其难得，这种生死相交的感情面前，说什么道理都没有意义。</p>

“之前听了那么多传闻，都不如亲眼一见啊，”孙姓店小二忍不住感慨起来，“看来跟着跳崖果然是真事儿了！”</p>

“整日把别人当谈资，真是受够了你们。”陆长卿忿然道。</p>

“说起来我没想明白啊，那个统领到底怎么中毒的？真是醉鬼胡老三那口酒藏了毒？那他还能差点让官兵给剁了？是不是国师偷偷给下的啊，但他连楼梯都没下啊！”店小二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p>

荒原客把事情经过问了一遍，捻了会儿胡子，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是这么个小伎俩！小子，你连续狂喘上一炷香功夫，也得两眼发黑、手脚发麻不可！”</p>

“啊？怎么回事？”店小二仍是云里雾里的。</p>

“凤岐通于医理，知道这么个喘疾：有些个人情绪受到刺激时，会出现急喘，导致手脚发麻喘不上气。其实正常人如果这么急喘，也能诱发同样症状。所以那当官的是被他哄了。凤岐嘛，向来是很擅长利用气氛和局势的。”荒原客解释。</p>

店小二听完顿时两眼放光，“国师竟然能想到这个法子！怪不得别人和他打仗总吃亏。”</p>

“如此说来，”荒原客意味深长地盯着凤岐，“他总算还没有彻底废掉。”</p>

凤岐任凭众人谈论他，却只是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陆长卿的手指，头也不曾抬起。</p>

船很快出发，荒原客带着陆长卿、凤岐三人告辞了刀疤脸掌柜和店小二上船。安顿好了凤岐，陆长卿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喝酒暖身，一边断续低咳。</p>

荒原客从门外看到他这副萎靡畏寒的样子，心中五味陈杂。</p>

伪装不良于行，却一朝挟持天子，这种心机和判断力不是一个疯癫之人能有的。但是荒原客也曾迷惑过，如果凤岐在装疯，凭他对他先师的发过的重誓，又怎么会乖乖跟陆长卿出逃洛阳。</p>

直到方才，真见了这二人，他醍醐灌顶。</p>

凤岐众目睽睽之下挟持天子，留在洛阳那是诛九族、凌迟车裂的死罪。而凤岐一死，陆长卿不会再维持东西对峙的局面，必定与洛阳拼个死活。但倘若凤岐跟随陆长卿离开，碍于凤岐身份，陆长卿反倒不会急于西进灭周。</p>

所以，凤岐越是清醒，他越是不会离开陆长卿。</p>

陆长卿心思细致，恐怕也早已想透这层道理，不知他心中会做何想法。荒原客喟然一叹。</p>

他正沉思着，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p>

过去陆长卿是不会有这么重的脚步声的，如今失了内力，更弱于寻常人，连脚步声都可听出一丝细微的不稳。</p>

“前辈有心事？”陆长卿披着轻裘，拎着酒壶，微微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