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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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之北, 巉岩之上，远处山风呼啸冲面。陆长卿已经站了很久，狂风吹散了他的长发，青色的长袍在身后飞舞。</p>

谢砚抓着斗篷的风帽，有些惶惑地望着陆长卿孤绝的背影。凤岐走了已经七日。陆长卿虽什么都没有问，必定也已知道是他悄悄派人帮凤岐逃离。毕竟凤岐那样的身体, 如果没人相助, 不可能只身离开秘营。</p>

“长卿哥哥……”谢砚低低地呼唤，那声音小得近乎被风吹散。</p>

然而陆长卿却听到了，身子微动，旋而走下了高岩。</p>

“之前带了凤岐来,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陆长卿把弄着手中石头，“若是他肯留在此地，那我要不要这样苟且偷安一辈子，还要不要夺下周朝天下祭奠我的兄长。”</p>

他说到这里, 想起了那一日他对凤岐说，想他一辈子都不离开。而那男人当时竟毫不犹豫回答, 只要自己不要他走, 他就不走。</p>

陆长卿苦笑了一下，“如今我倒不必再被理智和感情的矛盾煎熬，他已替我做出了决定。对他来说，比起我，总归是江山来的重要。”</p>

“没见过比这人心更狠的。”</p>

“长卿哥哥……”谢砚忽然觉得，这样的陆长卿，着实有些可怜。</p>

“阿砚，你送他走也好，他的心既然要走，人留下也无益。“陆长卿淡淡道，说着把手上的石头递给谢砚。</p>

那一日凤岐说是捡草药，他却分明看见他将一块黑石收入袖中。</p>

“这是？”谢砚细看着石头。</p>

“前日找了个行家询问，是块玄金矿石，”陆长卿微微一笑，“这座山是一座铁矿山。”</p>

谢砚眼睛一亮，“我听爷爷说过，江湖上有一些兵器十分厉害，就是因为在铜里掺入了玄金。但是这工艺并不成熟，即使是赫赫有名的铸剑师也常会失败。”</p>

“好的铸剑师多出自吴越，我已派人去请了。阿砚，你跟着你爷爷见多识广，此事你便劳你多上心。”</p>

陆长卿第一次正经交给谢砚任务，又不追究他送走凤岐的事，谢砚顿时感觉双肩沉甸甸的，却又十分充实。</p>

同年四月初七，纪侯入京。诸侯没有王的召唤是不可随意进入镐京的。萧怀瑾着人送信纪萧，令她对王言思兄心切，请王召他入京。</p>

萧怀瑾骑马到了宫门前，便有小厮牵走了他的马，一个小麦色皮肤、眉清目秀的年轻寺人恭恭敬敬道：“太师，陛下令小人在此地恭候您入宫。”</p>

早听闻国师离朝后，公子留深起用了一批年轻有为的青年，授以枢要官职，没料到连身边伺候的寺人，也如此年轻。萧怀瑾暗忖。</p>

公子留深当年被国师所救，悄悄送入纪国，被萧怀瑾收留。比起国师凤岐，纪侯与王感情更为深厚。</p>

这一夜，未央宫的灯火彻夜未熄。</p>

公子留神听过了纪侯的话，面色凝重。</p>

“太师，你怎能确定，歧关崖底的山洞石壁上留下的字，出自陆疏桐亲笔？”</p>

萧怀瑾发现凤岐从崖底回来后便神情恍惚，便决定日后要下那崖底搜寻。只是战后事务繁杂，他安顿了国内之事，搜寻了数月，机缘巧合下才发现了石壁上的字。</p>

拓印下来的纸张上如是写道。</p>

公子留深的手微微颤抖，若是属实，靖国丰韫岂非怀有狼子野心？他却将他加官进爵，又岂非养虎为患？</p>

“陆疏桐的字迹，国师应该不会认错。何况歧关乃陆疏桐殒命之地，若不是陆疏桐所刻，又有谁会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洞石壁刻下这些字。”萧怀瑾道。</p>

“即使这是陆疏桐亲笔，却也未必属实。”公子留深道，“兹事体大，务必人证物证俱全。倒是国师，既然已知道这件事，为何不向寡人禀报？”</p>

凤岐心思难猜，萧怀瑾也摸不出，但他解释道：“国师恐怕也是担忧证据不足，不足以取信于王。”</p>

公子留深沉默许久，叹道：“国师与陆家兄弟，真是纠缠不清。”</p>

“国师是三朝元老，对陛下忠心可鉴……”</p>

公子留深摆了摆手，“太师不必多说，若非国师，留深不会有今天。对于凤岐国师，留深从未怀疑。听闻国师已离开探骊宫，不知现在身在何处。”</p>

“国师离开探骊宫了？”萧怀瑾蹙眉，“他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很差，还要去哪里！”</p>

“太师，”公子留深沉思道，“我不能留着丰韫这种心怀不轨的人了。”</p>

萧怀瑾一怔，“陛下方才不是说，陆疏桐亲笔也未必属实，为何现在却又说丰韫心怀不轨？”</p>

公子留深轻轻一笑，喝了口茶。“当年在歧关关城，我被人追杀中毒之事，太师可还记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