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新年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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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乾清殿。</p>

隆武陛下的问话，令李定国一直冷静的眼神，忽然燃烧了起来---对他来说，在军机处为参谋，虽忙碌，但却平淡的生活，并不是他所愿，军中戎马，快意驰骋的疆场，才是他向往的所在，尤其陛下这么器重，亲自询问，欲任他为墙子岭游击，可以重新带兵，这岂非正是他心中之所愿？</p>

所以一瞬间，李定国微微激动，但很快的，他眼神却忽然又黯然了下来，低头道：“陛下，臣不愿意为将，也不愿意再带兵。若是可以的话，臣想回陕西，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农夫。”</p>

朱慈烺微微惊讶，心说李定国难道还没有放下心中的戒备，以为我在试探他？所以不敢应允？</p>

“宁宇是有什么顾忌吗？”朱慈烺立刻问。</p>

李定国头更低：“没，这是罪臣的真实想法。”</p>

朱慈烺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事，既然李定国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再强问，于是微笑：“这是山西刚刚送来的冬枣，甘甜清香，清脆可口，宁宇你尝一尝吧。”</p>

……</p>

召见结束，李定国退出。</p>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朱慈烺沉思。</p>

---这一年来，除了在军机处和军中的观察，军情司也一直都在派人秘密盯着李定国，从他们的回报和日常的观察看，李定国早已经斩断了过去，对朝廷并无异心，而面对关外的建虏和蒙古，他更是有极其强烈的敌忾和收复旧土的决心，这样的人，正是朱慈烺理想中的英雄义士啊。</p>

所以对于李定国今日的推辞，朱慈烺有点不得其解……</p>

“陛下。”</p>

田守信为陛下换了一杯热茶，见陛下沉思，于是小声说道：“李参议如此……该不是为了李姑娘吧？”</p>

听到此言，朱慈烺猛然一醒。</p>

不错，大约只有这个原因了。</p>

大明祖制，外戚不能干政，也不能为官带兵，如果李定国带兵了，并且有所成就，那必然就是斩断了李湘云入宫的道路，李定国和妹妹感情极深，不能见妹妹因为自己而断了入宫之路，他宁愿自己退缩，也要成全妹妹。</p>

“明白了，你去……”</p>

朱慈烺小声叮嘱田守信。</p>

……</p>

“李参议，请留步。”</p>

离开乾清宫，李定国低着头，神色黯然的往前走，对他来说，拒绝陛下的任命并不容易，不是因为拒绝圣令的罪过，更因为这一年来，他每日在军机处，看着九边送来的建虏和蒙古的各种军报，心中更加明白，自己过去跟着张献忠在陕西河南湖广横冲直撞，残害几省的百姓，虽然不是故意，但却实实在在的是帮助了建虏和蒙虏，给朝廷造成了巨大的压力。</p>

现在边事如此，也有他的一番罪过啊。</p>

每每站在沙盘前，望着上面的小旗小人，遥想着塞外战事，李定国心中总是有一种戍边杀敌的冲动---好男儿，当战于边野，马革裹尸才对，只有如此，才能弥补过去裹挟百姓，内战逞凶的罪过。</p>

他内心里，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能重上战场，驰骋边关。</p>

但今日，当机会真的来临时，他却不得不拒绝，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念而毁了妹妹的幸福。</p>

为了妹妹，他宁愿回陕西做一个农夫。</p>

听到后面有人喊，李定国站住脚步，转头望去。</p>

只见司礼监秉笔，陛下的贴身田守信田公公正从后方追来。</p>

李定国急忙行礼。</p>

田守信到了他面前，说道：“李参议留步，陛下令咱家将这个交于你。”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物件递了过来。</p>

李定国赶忙双手接过，原来是一把玉梳。</p>

--明代，男方向女方聘礼，需有梳子、尺子、压钱箱、如意秤、镜子，剪刀，算盘，这其中，梳子最有代表性，所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梳子有“结发”之意，为聘礼必不可少。</p>

李湘云父母双丧，和哥哥相依为命，如果下聘礼，自然是要下给李定国。</p>

陛下不多说，只是一把梳子，但其间的意思却是很明显了。</p>

李定国捧着玉梳，脸色微红，表情激动。</p>

“陛下说，你担心的事，陛下自有解，但长城边塞的守卫，却容不得耽搁，因此，李参议调任墙子岭游击将军的委任命令，今日晚间，就会送到李参议的手中，望李参议不负圣上的期望，为国立功。”</p>

“你想要什么人，可同兵部商议，所需的甲胄兵器，工部全部备齐，再从南海子拨出五百匹战马给你。”</p>

“今日已经是二十三，马上就过年了，陛下说，原本应该过了年再让你出京的。但军情如火，一刻也等不得，所以陛下只能给你三天，三天后，你离京前往墙子岭赴任。”</p>

“此外，陛下准你入宫一次，和李姑娘告别。”</p>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定国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于是他捧着玉梳，跪倒在地，决然道：“请公公回禀陛下，但使李定国有一口气，就绝不叫建虏蒙虏逾越墙子岭一步！”</p>

……</p>

同一时间，乾清宫。</p>

朱慈烺放下保定巡抚徐标刚刚送来的一份奏疏，沉思了良久，抬头之间，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然后说道：“传户部侍郎堵胤锡！”</p>

很快，户部侍郎堵胤锡进入乾清殿，参见隆武陛下。</p>

在户部任职一年多，同时还兼着军机处的差事，感觉堵胤锡越发的冷静和举重若轻。同时的，作为朝中的开明派，堵胤锡是极少的能了解隆武帝治国心思的心腹。但有什么事，隆武帝都会先找他商议和谋划。</p>

“今年朝廷亏空六百万两，明年即便没有大战，风调雨顺，岁入增加一百万两，但算一算，亏空仍在三百万两左右，而现在内廷库的存银，只有两百万两不到了，中央钱庄凑一凑，其他地方敛一敛，勉强能支应上明年的开支，但后年是无论如何也不够了，而辽东未平，朝廷仍然需要大量的钱粮，也就是说，我大明朝的财政困窘依然没有解决，朕当日和你说过的三项改革，不能停下，仍需继续向前！”</p>

---在朱慈烺的财税改革计划里，一共分三个层次，第一，收回铸币权，明确币制，杜绝民间铸造私钱，同时也去掉“火耗”之弊，某种意义上，其实也是施行了雍正的“火耗归公”的改革；第二，就是取消人头税，摊丁入亩，地丁合一，减轻底层百姓的负担；第三也是最难的，那就是取消天下士绅的特权，士绅百姓一起纳粮，一起当差，最终达成天下人人平等、人人纳税、士绅再没有避税特权的大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