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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抚?”
高英脸色已然铁青:“李承志若非恨尔等入骨,何至于在遇刺当日,前枪匹马杀入中山王府?元澄,你信不信你前脚踏进西海,后脚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稍一顿,高英又如神经质一般的冷笑道:“我原本谋划,待入冬日落雪之际,金明与北镇皆不得不罢兵。到时稍有闲瑕,便可遣崔尚书、魏少卿等,携圣旨护郭夫人西去……却不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元澄愕然无言,一旁装活死人的元诠更是被惊出了一身汗。
不是说太后并无急智,才能平平么,为何谋划如此深远,且瞒的秘不透风?
高英又凄然一笑:“罢了,尔与元英、元嘉为始作佣者不假,但孤又焉能幸免于外,独善其身?如今也只能竭我所能,勉力为之……”
“太后1
元澄一声悲呼,以头抢地,“如今局势远不至危急之境地,太后万不可意志消沉,自暴自弃?”
“只是苟延残喘而已1
高英悠悠一叹,神色说不出的凄凉,“便是高肇可平,朝廷可还有余力西征?任城王,你莫要忘了,西海只是以五千甲骑,只在一旬之内,便使有控弦之卒数万,有头曼可依仗的杜仑部灰飞烟灭……”
仿佛五雷轰顶,只是刹那间,元澄的脸就白的如纸一般。额头上已然磕出了血,却浑然不觉。
他猛的一咬牙:“李承志性情忠耿,不然也不会屡次犯险,救先帝于九死一生,是以不到万一,他定然不会与太后、与朝廷恩断义绝。为今之计,只能先行招抚……若不能破镜重圆,就只能火中取粟,驱虎吞狼……”
高英心中暗松但神色半丝不露,似是梦呓一般,喃喃问道:“何为虎,何为狼?”
元澄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高肇可为虎,柔然也可为虎,甚至南梁、吐谷浑皆可为虎……无非就是割地献城,委屈求全,部比身死族灭,国破家亡的要强。待除了李承志这头恶狼,再衙振旗鼓,收拾旧山河也不迟……”
“这与卖国求荣何异?若是事与愿违,待到九泉之下,孤以何面目得见先帝与元氏列祖列宗?”
高英苦笑不已,眼中却闪过几点精光,“而元氏宗亲、朝中诸公、各州刺史,并领军在外的重将等,哪个敢答应?”
“如今已是千钧一发,存亡绝续之际,若再使这最后一线生机断绝,才是千古罪人……万望太后三思1
元澄哭的老泪纵横,喊的声嘶力竭,“只要太后允准,诸辅也罢,重将也罢,皆由臣以理服之……”
看来是真急了?
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高英心中暗暗冷笑,但脸色却纠结之极,好似犹豫不定,极难决断。
元英不知是计,又咚咚的磕了几个头:“此事皆因臣一时贪心而起,便有骂名,也当由臣一力担之,万不敢使太后清名有损。是以太后只作不知,待有几分把握,臣再联络诸公,一同呈奏……”
高英依旧不應聲。
而恰至此時,殿外又响起秦松的声音:“太后,奚尚书急报1
端午并未敲钟,且中书、门下并无随急报同来秉呈,是以应非噩耗……
高英心中猜测,急声喝道:“呈上来1
看到封口的火洪完好,高英又稍松了一口气,三两下拆开信封。
一目十行扫视一遍,高英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喜的是邢峦破了金明郡,奚康生与崔延伯更是连战连捷,已光复肆州。
两地斩贼近两万余,迫使高肇龟缩于边墙之北,更使高值不得不退往恒州。
惊的是,西三镇都督罗鉴大败,生死不知。如今六镇尽皆陷入叛贼之手。
奚康生请奏,这半月以来,半地已下了两场雪,军中冬服、厚毡急缺,且士卒已皆为疲兵,是否可暂行歇战,稍做休整……
言下之意是想休战數月,待开春再战。
不会是奚康生见六镇已陷,是以心生惧意?
高英捉摸不准,将急报递给元澄。
看到六镇皆落入敌手,元澄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奚康生殚精竭虑,费尽心机才收复一郡一州,诛贼两万余。而一转眼,逆贼却如天助,将六六镇收入囊中?
若是高肇心狠些,怕是多十万战兵都不止。若是再踌躇不决,莫说李承志,只凭高肇都可能打进少量阳来……
“并非奚尚书怯战,而是士卒缺衣少帐,难捱北地若寒,若强行缴战,便是胜之,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如今此消彼长,逆贼实力寺增,是以奚尚书不得不休兵罢战……”
元澄咬了咬舌尖,颤声回道,“太后明鉴,若是允奚尚书之奏,诸部当能喘息数月,正可值此时节,遣崔尚书与魏少卿西去……”
高英瞳孔猛的一缩:元澄已然心急如焚,利令智昏,连半刻都等不下去了?
若是劝不得李承志,怕是就地会遣使往柔然、吐谷浑、南梁,甚至是夏州……
但事已至此,徒之奈何?
高英状如失魂一般,悲声叹道:“就依任城王所奏,即刻去办吧……”
一股无以名状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就如于三伏天的日头下喝是冰镇的梅酒,说不出的酣畅淋淳,元澄险些喜极而泣。
他重重的往下一拜:“太后圣明1
高英却似心灰意冷一般,懒洋洋的挥了挥广袖,似是连话都不想说。
元澄并元诠齐声告退,退出大殿。
直至走出昭阳殿,入了中书、门下所在的式乾殿之时,元澄才如福至心灵,霍然开朗:遭了,上了太后的当了?
高英分明是不想担丧权辱国,里通仇贼的恶名,才有意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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