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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杨舒与高肇却是一脸淡漠,冷眼旁观。
这二人虽立场不同,但心思却出奇的一致:怕不是李承志想给刘芳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知难而退?
思忖间,又听李承志问道:“寺卿莫是有何顾虑?”
“能有何顾虑?”
刘芳连忙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那就好!”
李承志点头笑了笑,又指使着李孝先,“与各位钦使备马,另知会李良、李彰、承学,并大伯,就称我稍后要请寺卿参观各处,令他们早做准备……”
说着便起了身:“诸位,请!”
众人心思各异,随他出了衙堂。还以为他要往外走,却不想李承志往右一拐,直直往镇夷楼行去。
刘芳等人入城之时,就曾细细打量过。镇夷城听似是城,占地却极小。方圆不过两里,比关中士族的庄、堡都还要小上一些。
但入城后才知其中别有洞天:除李宅并少数的几处别院外,城中大都为部衙。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如洛京的内城,但凡京中有的部衙,这里皆能寻到雏形。
如兵部,民部,仓部,工部,刑部,礼部。
只不过叫法不同,洛京中皆称部,这里却称曹?
想来是因为李承志还未自立,称“部”有些名不符实之故。
除此之外,还有居于城中的镇夷楼。问过李始良才知道,此为李承志办公之所,也为诸曹首、诸军将点卯参会之处。与京中的朝殿有异曲同工之妙。
待李承志登上台阶,几人便知,即是要参观,李承志并非要另选地方,在镇夷楼中与他们和谈,而是要带他们登高望远。
镇夷楼足有五层高,足足六丈余。只要登上楼顶,方圆数里尽收眼底。更是可将镇夷城左近之地理看的清清楚楚。
余者皆不论,城有几门,各予何处。何处城高,何处城矮,何处有河,何处有梁,只需看一眼便知。
若真有哪一日,朝廷欲攻西海,元渊等人就是活地图。
予李承志而言,这岂不是自暴其短,授人以柄?
众人惊喜参半,紧随其后。刘芳又暗暗给元渊使了个眼色。
元渊此行来西海,名为副使,实则更多的要充当细作的角色。高英令他凡与军事相关,皆须留意用心。是以一看刘芳眼色,顿时会意,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二人做着小动作,随李承志登上了楼顶。
顶上修着一座楼阁,又足有两丈余高,如此已是离地七丈。
几人进了楼阁,只见天高云阔,水秀山清。忽一阵凉风吹过,众人下意识间只觉精神一振。
再一细看,只见阡陌纵横,一碧万倾,似是无边无际,弱水有如一条玉带,不见首尾。
便是早有预料,杨舒依旧惊奇难耐。
弘农杨氏未被元恪猜忌之时,也就是七八年前,他曾任过西凉州刺史,州衙就在酒泉,距此不过两百余里。
表是县为其治下,凡合黎山以南,皆为表是属地。因巡视民生,杨舒还曾视察过往南二十里的盐池,更曾来过此地,登过合黎山,也曾入残旧破败的镇夷旧关。
他记的极为清楚:那时的镇夷关左近皆为荒山,不敢说寸草不生,鸟兽绝迹,但绝对是赤土千里,不毛之地。
然而自李氏部曲循至西海,图谋河西算起,至今将将五年,既已如此兴盛?
其余不论,这一眼不着边际的绿地之中,难道长的都是草不成?
虽然离的远看不清楚,至少沟渠、田垄还是能认得清的。
而眼前才只是镇夷左近,往北的合黎山又该有多少良田,往南的表是县,往东的张掖,往西的酒泉呢?
更遑论李承志已占了更为富饶的陇西,那里皆是现成的良田,根本不须开荒,更不需屯治,而是就地就能种。
假以时日……嗯,都不需用多,只需两三年,西海又该是何等景像?
心中惊叹不已,杨舒又看了看刘芳的脸色。
果不其然,就如涂了墨,染了漆,刘芳的脸沉的都能挤出水来了。
而如高肇,却是一脸灰败,由衷叹道:“短短四五年,便能使漠海变为桑田……只此一点,我就不如你多矣!”
“无非就是拾前人牙慧,并无可称道之处!”
李承志悠然笑道,“太武帝迁徙河西民户往平城之时,此地之景像盛过此时十倍都不止。是以本就为良田,且弱水如此便利,只需稍加开垦,便能得粮田万倾……
不过今日登楼,并非此意。只是嫌寺卿稍后看不真切,故而来此……”
李承志大手一挥:“呈上来!”
话音未落,李孝先踏进亭中,手中托着一方漆盘,其中放着几样如短棍一般的事物。
长有尺许,粗若儿臂,通体澄黄,似是铜制。
李承志拿过一根,顺手一拉,递给了刘芳:“此物名千里镜,千里之说自是夸大其词,但十里之内看清人脸绝非难事……正好予寺卿,也能看仔细些……”
十里之内看清人脸……莫不是在说笑?
都不待李承志谦让,元渊如闪电般的抄起一根。方要凑到眼前,又被李承志劝住:“此物为三层,可近可远,需将其拉到最长,方能看到最远之处……”
说着一拉,本尺许长的铜棍便长了三四倍。
元渊忙将眼往上一凑,猛的一震。
他竟然看到了一座烽燧?
烽遂四四方方,立于山尖之上,遂顶立着两个兵卒,直的如同标枪。
恰至此时,天上落下一只大鹰,落在了烽燧顶上。两个兵卒转头望了一眼,又嘀咕几句,其中一个便解下了背上长弓。
却不想那畜牲极为警觉,不待兵卒上好弓弦,就已振翅飞走。等兵卒开弓引弦之时,早已飞出了二三十丈。
他甚至看到兵卒脸上的失望之色……
元渊又惊又疑,挪开双眼,只凭眼力往远处眺望着。但无论他是睁眼、眯眼,都看到的只是亘立于约五六里外的合黎山。
莫说那两个兵卒,他连那座烽遂都寻不到。
再抬起望远镜看了几眼,然后放下,再看几眼,又再放下……如此这般,每重复一次,元渊的脸色就要白一分,反复几次,脸上已无半丝血色,白的就如纸一般。
也不只是元渊,其他人同样如此。
刘芳不通军务,故而只是惊奇,暂时还未反应过来。但元渊、高肇并杨舒等,无一不是脸色急变,又惊又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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