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水月秘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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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p>

谢蕴昭被甩到了一边，头重重磕在了地上。</p>

“妈的……要是还是凡人，老子小命都没了。”</p>

粗糙的疼痛唤醒了属于市井和粗人的记忆。她下意识骂了一声；凡人的武夫在外行走，骂人就是给自己壮胆，也是相互混熟的重要技能。</p>

谢蕴昭很久没咬过这些粗糙的词。当此刻她再度愤愤骂出来，久违的生死间的恐惧和压力就随着血腥味重新袭来。</p>

但她的尝试并非徒劳……</p>

“天生日月……”、</p>

砰！</p>

龙女的幻影出现又破碎，代表了她体内灵力的急速耗尽。她咬着一嘴灵丹，透过蓬乱的头发看见黑影扭曲的身形，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笑。</p>

黑影害怕这一招……</p>

她想尽可能拉远和黑影的距离，可惜换来的结果是一次又一次被像破烂一样甩开。甩的次数多了。她怀疑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破烂。还血糊糊的。</p>

噫，有点恶心。</p>

怎么办？</p>

谢蕴昭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山崖。</p>

她抬剑虚晃一招。但在黑影袭来时，她却猛地往后栽倒，直接掉下了无底深渊！</p>

这片刻的时间延长，给了她又一次补充灵力的机会。她咬碎满嘴丹药，在第一缕灵液涌入丹田时，她执剑前指，对准追来的黑影。</p>

“天生日月——”</p>

火红光芒化为金色，堂皇光明陡然爆发！</p>

“——其行昭昭！”</p>

“昂——”</p>

光芒太盛，好像连黑影的怒火都吞没。但谢蕴昭盯着那片光明，却无奈地叹息一声。</p>

一道黑影穿过光明，裹挟着她，再度将她往上跑去，重重扔在了山崖上！</p>

“咳……咳咳咳……”</p>

还是……和光境的修为太弱了……</p>

滴答……</p>

谢蕴昭抹去唇边粘稠血液，头也不抬，太剑往前一指；龙女淡淡的虚像同时浮现，抡着宝瓶也重重往前一击！</p>

逼近的黑影被打飞出去。</p>

谢蕴昭嚼着丹药，只觉嘴都快木了。但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短短时间里，她的丹药就消耗了大半。如果再得不到补充，她就算现在不被打死，等丹药没了，她也只能等死。</p>

师兄他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么……</p>

她盯着地面，眼前模糊了一瞬间。她刚才磕到头，视线就时不时会模糊一下。</p>

但……虽然如此，她还是看见了任务面板的出现。</p>

[检测到受托人持有【紫竹甘霖x10】，可以合成【紫竹甘露x1】，是否合成？]</p>

她一时有点糊涂：现在是该玩什么兑换游戏的时候吗？</p>

却顺着本能选择了“是”。</p>

[紫竹甘露：有一定可能唤醒前世记忆。</p>

是否使用？]</p>

……对谁使用？</p>

谢蕴昭抬起头。</p>

黑影的鬼面再度贴了过来，那口锋利尖牙几乎要把她整个头给咬掉。</p>

她福至心灵，本能地选择了对黑影使用紫竹甘露。</p>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一滴清澈的、干净的、灵气浓郁得不可思议的露水，没入了黑影口中。</p>

时间……</p>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p>

谢蕴昭没有动。</p>

黑影也没有动。</p>

连外面的罡风……都好像停止了。</p>

头顶的云翳散开，投下一道金光——阳光落了下来，正好照在黑影身上。</p>

就在谢蕴昭眼前，黑影身上……那些浓郁污秽的黑色，一寸寸褪去，仿佛是被阳光洗去了杂垢。</p>

最后露出来的……是一个人的虚影。</p>

是一个青年。</p>

半透明的青年，下身是长长的龙尾，脸上也长着几片金色的鳞片。他披散着银白色的长发，额头上生着两只龙角，低头双目紧闭。</p>

而后，慢慢地……他抬起了头，睁开眼。</p>

金色的眼睛。</p>

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有了焦距。</p>

他微微张开嘴，带着一种极为茫然的神情，轻轻说：“灵蕴……”</p>

两道泪水忽然从他眼下滑落。</p>

谢蕴昭怔怔地看着他，也怔怔地……看着他额心的那一缕薄而淡的红痕。</p>

明明是陌生的脸，隐约却又有一丝熟悉。</p>

呼——</p>

长风浩荡，云卷云舒。</p>

龙尾龙角的青年虚影被长风吹得支离破碎，散落天地间，又连一点碎片都不曾留下。</p>

谢蕴昭伸手去抓了一下，却很茫然地发现，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抓住什么。只是这个动作让她发现，在青年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朵金红色的火焰。</p>

火焰跳了跳，朝她飞来。</p>

[检测到受托人获得【思中火】，可与【五火七禽扇】（缺8）融合]</p>

[【思中火】：上古大能的一缕思念经久不灭，最后化出的火焰]</p>

谢蕴昭从地上爬起来。太阿长剑的锋刃拖在地上，拖出一系列火花和响声。</p>

她环顾四周，迟钝地发现，原来自己被黑影甩来甩去，竟然已经被扔到了擎天山的山顶。</p>

阳光穿透云层，在山顶圈出一束光芒，又像一指发光的花长在山上，开到了云霄之外。</p>

离她不远的地方，开着一朵白色的雪莲。她踉跄着走过去，几乎有点粗暴地抓起雪莲花。</p>

碧月百蝶雪莲花……原来就长在山顶。</p>

[任务“拔刀侠的声名是时候传播出去了”已完成。</p>

完成度评级：完美。</p>

基础奖励：抽奖机会1次，点亮1颗星星。</p>

额外奖励：抽奖机会1次，点亮1颗星星。</p>

受托人累积抽奖机会：10次</p>

累计点亮星星：199颗]</p>

任务面板一闪而过。这一回，谢蕴昭却感到了些许厌烦。</p>

她挥手让面板消失，又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她的理智告诉她，白术摔下万丈深渊，又身受重伤，是没可能生还的，但又因为死不见尸而总抱着一丝侥幸之心。</p>

受损的肌体在极其缓慢地修复着。她深吸了几口气，准备等恢复一些，再御剑下山查看情形。</p>

但她刚闭上眼，就感觉到了他人接近的气息。</p>

谢蕴昭抓住太阿剑剑柄，戒备地盯着前方。</p>

来人不止一个，都脚步匆匆。真奇怪，通常越接近山顶，越应该相互争斗。</p>

“……谢师妹！”</p>

“谢蕴昭！”</p>

何燕微、柳清灵、石无患……还有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p>

其中两个不认识的弟子，正扶着气息虚弱的白术。他歪在别人身上，也跟别人一起气喘吁吁。</p>

“谢师妹……阿昭！我们在半道救了白术师兄，听说你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你现在如何？”何燕微大惊，急急奔过来，难得急得鼻尖冒汗，“怎么伤得这般严重？！”</p>

谢蕴昭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却还对他们一笑，咳了几声，道：“你们没事就行……那玩意儿死了，天晓得怎么回事。先说一句，我第一个上来的，第一名是我。”</p>

有人没好气：“都这样了还记着什么第一名！”</p>

是石无患。</p>

“我好强不行？”谢蕴昭嘶哑着声音还能嘿嘿两声，只是又心想，换谁如果拿不到第一名就要被雷劈，也得谨记在心。</p>

“行行行，你赶紧好好打坐，先治疗一下吧！”</p>

又听人担忧道：“出了妖魔，谢师妹又伤得这么重……为何外界师长都没人来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山顶的单向传送阵，我们还是快些离开……”</p>

隆隆。</p>

整个擎天山忽然晃了起来……</p>

不，是整个水月秘境都在轻轻颤动。</p>

轰——！</p>

惊雷在天空炸响。</p>

一道旋涡出现在天空中，由小而大，由慢到急。很快，漩涡中央出现了几道极亮的剑光。</p>

“——师妹！”</p>

谢蕴昭都不需要抬头，只要眨眨眼，就发现面前换了个人。</p>

她不是很看得清他的脸……但没关系，她还是能认出来。倒是她自己现在样子挺狼狈，不知道他会不会迟疑一下。</p>

“你……”</p>

他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来碰她，只是声音在颤抖。</p>

“你怎么……怎么弄成……”</p>

“没事。”谢蕴昭安慰他，“除了暂时眼睛花点，没什么大事，死不了，不过……”不过接下来，她可能会晕一下。</p>

这句话没能说完。</p>

因为她一口腥甜血液喷出来，将他漂亮的白衣溅了无数斑斑点点的血迹。</p>

谢蕴昭晕过去的前一秒，都还很想说：真没事，晕一晕而已。</p>

……却被他抱过去，最后一点闷哼都被他的衣服压了回去。</p>

……噫，早知道就换个方向吐血了。被自己的血压在脸上，也还是挺恶心的。</p>

*</p>

逢月海湾。</p>

一顶车與落在众人簇拥中。仆从围成一个圆形，远远地离开那车舆，一个个头颅低垂；只有抱着九环大刀的丫鬟，立在车舆旁。</p>

“女郎！”</p>

谢妙然用绢帕压着口鼻，却还是止不住鲜血不断流出。</p>

“无事……只不过是反噬……”</p>

她浑身微微发抖。</p>

花了很久，她才平息体内的剧痛。当她重新抬头时，脚边已经堆满了染血的丝绢，甚至连她华贵的衣衫上也满是血迹。</p>

她的受伤也影响了妖仆。妖仆脸色发白，却只顾担忧地望着车舆。</p>

“阿兄之外……这还是第一个让我受到反噬的人……”</p>

谢妙然不断喘气。</p>

“阿茶，带我回别馆。勿要让人看出我的伤。”</p>

阿茶却更担忧了。她低声：“女郎，那秘境恶念消失了。”</p>

谢妙然一阵沉默，似乎难以置信，好半天才缓缓问：“什么？”</p>

“秘境恶念消失了。”阿茶眼里闪着一丝恐惧的光，“九少爷的吩咐，如果完不成……”</p>

又过了许久。</p>

车舆中传出声音暗哑的吩咐：“我自去……向阿兄认罚。”</p>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爆发出来。</p>

血腥味更加浓郁，弥漫在空气中。</p>

*</p>

遥远的中州，平京。</p>

有人坐在梨花树下，正要敲落一粒棋子。忽然，他的手停顿了片刻。</p>

“九郎弈棋，也有犹豫时？”对手戏谑道。</p>

他垂着眼帘。</p>

“无。”</p>

哒。</p>

棋子落下。</p>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说明：</p>

土花蚀苍龙，岁月不可纪。 ——陆文圭《赠季清隐道人》</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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