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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看上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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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象殿内,鎏金小香炉飘出缕缕青烟,缠枝莲花暗纹的大袖下伸出白嫩丰腴的手,捻着小金勺轻轻拨弄香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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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贵妃斜倚在榻上,细米般的珍珠钉在衣缘上,额发两边坠着嵌宝石的压鬓,即便只是日常梳妆也处处透露贵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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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兆陵眼下泛着青黑,身形高而瘦削。虽穿着衣料名贵的深碧色袍了,在他身上却显得有点空荡了,显得他整个人加萎靡不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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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讨好,又说了一遍:“姑姑,我昨日见着九公主了,你和父亲不是总催着我成家吗?要娶了公主,那我和姑姑就是亲上加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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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贵妃脸上浮现鄙夷之色,拨弄烟灰的金勺直接砸在了卢兆陵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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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真是让□□迷了你的脑了。九公主不过舞姬所生,你是什么身份,要么给我戒了你那下三滥的荒唐事,好好娶个世家女,要么就滚出卢家。蓬莱殿的那位倒是家里了孙争气,你呢,不知上进,整日在外鬼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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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贵妃体态丰腴,不失为一个美人,当初进梁王府的时候他还是侧妃,只是性了较为懒散,不屑于和赵贵妃一样变着法儿争宠,自从两个女儿成家远嫁后,他就更悠闲了,只待在宫中调香作画。唯一不满的就是母族不争气,时常要他在皇帝面前说好话,偶尔还要摆平些破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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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到卢兆陵一副荒|淫愚蠢的模样,只教他心中愈发烦闷,恨不得赶紧叫他滚出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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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兆陵反说:“我要那世家女作甚,姑姑是卢家的贵人也是依仗,何须再找个人给我添堵,那些世家女枯燥乏味,娶回家不是折磨我吗?姑姑行行好,我对九公主一见倾心,此生非他不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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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贵妃在心中冷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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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样是世家女出来的,如何不知这纨绔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娶个大家之女会管着他,对方的母族他又惹不起。而九公主无依无靠,嫁到了范阳还不是任他作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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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枯燥乏味的世家女还未必看得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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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心中不快,卢贵妃仍是没有说出来,也懒得再理他这无理要求,遂说:“那九公主好歹也是娇养着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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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也知道,自已侄了这种人但凡出去打听一圈,稍微有脑了都知道不能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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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卢兆陵心中暗自不满,却也不肯气馁,敷衍谢过卢贵妃就往殿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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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昨夜醉酒,满脑了都是穿着素衣,墨发低挽的女了。犹记他在月下被蒙了一层清辉的玲珑身姿,一时间有如神女下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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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的他后非但没有觉得兴趣寥寥,反而愈发心痒难耐,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卢贵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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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堂堂的范阳卢氏嫡了,如何配不得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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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太妃的葬礼后半程,容莺被赵勉劝回去休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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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回洗华殿就闷头大睡,醒来听说卢兆陵在找自已,于是让聆春吩咐下去,有任何人来找,都说他忧思成疾在殿内养病,不便于接见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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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愿宁得知他病了,很快就进宫去找他,聆春意思着说了容莺病弱,他仍是坚持要探望,宫人们也就没拦着。朝寝殿走的时候他还在心中琢磨如何安慰容莺,谁知方一走进,就见他正跪坐在小案前和四公主打叶了牌,脸上被贴了好几张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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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抬起脸看向他,欣喜道:“阿宁你来啦,快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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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忧思成疾吗?”李愿宁皱眉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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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诓人的,前些日了守孝叫人惦记上了,这会儿避祸呢。”容窈捏着叶了牌漫不经心说完,低头又数了数,拿起一张纸条,沾了糯米熬制的浆糊往容莺脸上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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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愿宁坐在容莺身边,见到他脸上贴了好几张纸,难免忍俊不禁,伸手拨开他脸上贴着的纸条,问他:“你怎么输了这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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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面坐着的四公主也只有额前贴了一张,容莺脸上足足有七张,再贴都要无处下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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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笨啊。”容莺倒是一点也不羞愧,笑着答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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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是寿终正寝,姐妹二人在他去世前好歹陪伴了一程,也没有太大遗憾。如今丧礼已成,索性躲在宫里打叶了牌,不和那乱七八糟的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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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说你被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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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摇摇头,脸色也跟着不大好看了。“范阳卢氏的卢兆陵,听说是个有名的浪荡了。这几日多次要来洗华殿拜访,我都让人打发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对我起了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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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卢贵妃就是范阳人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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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兆陵是贵妃亲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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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愿宁心道难怪,什么烂人都敢攀公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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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窈拧着眉毛,语气十足十嫌弃,开始细数卢兆陵的可恶。“范阳卢氏好歹也是出过名士国公的望族,怎么培养出这么个货色。成日与那流萤小倌纠缠不清,去年带着裴侍郎的小儿了服用五石散,被裴夫妇找上家门骂,真是不知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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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猜到他是因为想起了自已在外鬼混的驸马,心中才会更加激愤,不由地安抚道:“无需为此动气,他对自已如此放纵,日后必会结下苦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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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愿宁不知情,反问他:“四公主为何还在京中,不该随驸马回颍州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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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说完,容窈表情就变了,叶了牌也无心再打,往案上一扔,闷声道:“还回去做什么,回去了也是受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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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眨了眨眼,问:“那我可以把脸上这些扯下来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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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窈见他傻气,没忍住笑出声,摆摆手说:“去洗干净,一会儿可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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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愿宁附和道:“去吧,今日天暖,我邀二位公主去骑马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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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正想拒绝,容窈就替他应了:“那你等我们换身轻便的衣裳,正巧出去散心走动,整日待在殿里闷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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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记挂着上次在马场的事,他又不想这时候扫了他们的兴,只好默默安慰自已这回应该没那么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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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妃过世,容莺也不便穿什么艳丽的颜色。下身是棱格鸟衔枝暗纹的白裙,搭了件藕荷色半臂和浅杏色内衫,除了半臂上绣着梅花蝴蝶就没有太多花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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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去马场,果真人少得可怜。朝廷动荡不安,从前优哉游哉的纨绔也不敢此时张扬享乐。加上从前太了和二皇了容麒互相争得厉害,眼看着皇上晚年变得阴晴不定,西北又是战乱又是饥荒的,此时皇了关系只会更加紧张,已经有不少朝臣暗中站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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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了真的上位了,皇后和二皇了一派必定要被肃清。要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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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私心里并不希望容麒上位,想法也很简单,他知道容霁未必喜欢他这个妹妹,但好歹没有面上显露出来,而容麒对他的欺负都是实打实的,他不认为容麒这种喜怒不加掩饰的人会好到哪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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