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穷孩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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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天一通家里的电话最先叫走了晨雨曦。</p>

晨楠给她定了晚上的飞机，让她务必当晚飞回甘棠。</p>

电话结束后，晨雨曦的第六感空前的强，她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息。</p>

她开始在大脑内回想着电话的内容，尝试从正常的对话中找到纰漏。</p>

“小曦，你现在在木离县是吗？”</p>

她没有报备行踪，但她知道家里人要想知道她去哪了是轻而易举的事。</p>

“你现在是和罗晓，沐清安他们几个呆在一起的是吗？”</p>

“玩够了就自己回来吧。大半个暑假都过去了，再和心术不正的人待在一起，到时候收不好心。下学期高三开学早，提前回来准备准备。”</p>

“等会收拾收拾行李吧，我给你定了晚上的机票。有专车司机会把你带到机场。”</p>

“他？他当然不和你一起走……也许，公司会给他们安排的，不用你担心，你早点回来就是了。”</p>

所以按晨楠所说的意思，沐清安不和她一起走。那公司真的会给他安排好吗？</p>

晨雨曦很难相信。</p>

吃完早餐后，林叙然也接到了电话。</p>

内容是让他们收拾行李，返回甘棠。飞机和晨雨曦是同一班。</p>

但看沐清安听到这个消息时片刻怔愣住的表情，他是不知情的。</p>

“啊，没想到今天要走，我还想多待一天呢。”林叙然哀嚎道。</p>

罗晓得意地呛他。</p>

“等你们走了，这就是属于我们女生的狂欢夜了。”</p>

“……我晚上也要走。”</p>

晨雨曦打断了罗晓的美好幻想。</p>

“什么！为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多玩两天的吗？”罗晓突然就开心不起来了。</p>

“家里来了电话，让我回去提前为高三做准备，所以给我和沐清安定了晚上的机票。”</p>

“啊小曦，你真要走啊。”</p>

“没办法，家长的安排嘛。”晨雨曦瘪瘪嘴。</p>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重。</p>

罗晓虽然不乐意，但还是要给大家准备特产，闷头跑走了。</p>

晨雨曦回头注意到身后的人。</p>

“怎么还在这？不去收拾行李啊？”</p>

沉默的片刻里，两双幽深的眼睛对上，沉静中交锋碰撞，两人神色各异。</p>

“他们没给我订票对吧……”</p>

沐清安看着她，神情一如往常温和平静。</p>

“对，那又怎么样。他们不给你准备你就不回去了吗？那你还要不要生活，要不要读书了？你要主动去找他们解决问题，而不是任由他们牵制你。”</p>

晨雨曦正视他的眼睛，微微挑眉。</p>

她手指点在沐清安的胸膛上，严肃认真同他说话，言语坚定不容否决。</p>

沐清安摇摇头，轻轻一笑。</p>

“所以晨大小姐这是要报销我的机票？”</p>

“才不，你以后有能力了要还我的。”</p>

沐清安认真地点点头。</p>

“我会的。”</p>

晨雨曦不会抛弃朋友，她自己深深地明白一个人被遗弃的时候有多么痛苦。</p>

下车后，他们几人推着行李箱进了机场。</p>

几人步子都大，身高又高，走起来很拉风。更何况林叙然和欧阳凌诺还带了墨镜。</p>

还好口罩挡住林叙然那得意的歪嘴笑，要不然晨雨曦会被恶心到然后去动手打他。</p>

但他贱嗖嗖的声音依然隔着口罩传进了晨雨曦的耳朵。</p>

“第一章，回国。这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p>

并且还配合上了动作，他伸出了一只手忿忿地握拳。</p>

晨雨曦眉头紧皱，浑身一阵恶寒，像是看到了傻子一样，然后回应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白眼。</p>

“快点的吧。”</p>

几人到达甘棠时已是凌晨。都迷瞪着眼，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地下了飞机。</p>

冷冽的风吹来，晨雨曦已经清醒了大半。</p>

等看到晨楠来接自己时就已经完全吓醒了。</p>

“姑姑……你怎么亲自来了？”</p>

晨雨曦一句话出来，给旁边困得不断揉眼的林叙然直接吓醒了。</p>

“晨姐……不，晨主任好！”</p>

他睁开眼就条件反射地喊出口了。</p>

旁边的几人也礼貌地和晨楠打招呼。</p>

晨楠朝他们点头示意后就径直和晨雨曦说话。</p>

“出去玩的怎么样啊，累不累？甘棠昼夜温差有点大，赶紧去车上吧。”</p>

“啊，还好，路上睡了几个小时，不是很累。”晨雨曦还在揣摩晨楠此次前来的缘由。两人分开时闹得不怎么开心，猝不及防地再见面，她始终有种心虚又尴尬的感觉。</p>

“你们公司的车应该快了，你们在这再等一下吧，别乱跑。”晨楠嘱咐几个男生，然后牵着晨雨曦就要走。</p>

片刻之间，被拽着走了两步的晨雨曦停住挣开了被牵住的手，担心地望了两眼沐清安。</p>

晨楠停下，缓缓回头看着她。</p>

审视的眼神打过来，晨雨曦沉默的咽了口水。</p>

“怎么了？”</p>

晨楠的眼神步步紧逼。</p>

晨雨曦心虚地向后瞟了一眼，神色担忧。</p>

“……行李还没拿。”</p>

晨雨曦垂着眼，回道。</p>

“在这，在这呢。”欧阳凌诺麻溜地把行李箱送到了晨雨曦手前。又赔笑着退到一边。</p>

晨楠扶上行李箱的把手，又牵住晨雨曦的手，望着她，和蔼的微笑着说道。</p>

“现在我们走吧。”</p>

晨雨曦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晨楠在旁边。</p>

直到两人走远。</p>

“真是吓死我了。暑假竟然还能见到教导主任，真怕她下一秒就问我物理作业有没有写完。”</p>

林叙然刚刚都被吓得不敢喘气。</p>

“小曦好像也挺怕她的。”欧阳凌诺如是说。</p>

“那当然，如果长辈里有个特级教师，我每次见到估计也是这样谨小慎微。”沐清安皱着眉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p>

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仪表盘上显示的4：38，晨雨曦还觉得不是那么真切。</p>

车窗前的天空是灰青色的，雾蒙蒙的。</p>

车里放着轻松的纯音乐。但气氛静默着，许久都无人说话。晨雨曦也不敢问让她突然回家的真正原因。</p>

“给你带的粥热着呢，先喝点吧。在外面玩的怎么样，开心吗，累不累？”</p>

“嗯，挺开心的，不怎么累。”</p>

“……下不为例的哦，都是一群爱玩的男孩子，混在一起久了总是不好的，免得影响你。”</p>

果然，晨楠真正想说的话都藏在亲切的问候后面。</p>

“还有罗晓和依然两个女孩子一起的。”</p>

晨雨曦开口解释。</p>

“我知道……但是林叙然几个还是要少接触，你要认清，你们不是一路人。不要觉得现在玩得好的很，以后肯定还是好朋友。你们的人生目标和终点都不一样的，只是现在同行，未来的路可长着呢。而且几个男生和你同住一屋檐下，怎么说也不好听，早知道当时知道了我就应该去找你爹问个清楚的，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p>

听到这些，晨雨曦心里一阵不快。</p>

她不知道回复些什么。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底气。忽的又想起那天傍晚桔子坡上少年说过的话，不免怅然失若。</p>

“还有沐清安这几天一直和你呆在一起的吗？”</p>

晨雨曦呆呆回复。“嗯。”</p>

晨楠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p>

“你不知道他身上的事吗？”</p>

“知道。”</p>

晨雨曦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p>

“……我知道你顾念旧情，不落井下石。但是那些事情毕竟是真的，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人还挺温顺有礼貌的但是从那样的家庭出来，人还是多多少少会受影响，他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要少跟这样的人接触。”</p>

“姑姑去调查他了，还是从公司知道的？”</p>

晨楠一顿，沉默着没回话。</p>

“您也和他接触过，看得出就是个善良自卑的人，他就再阴暗也不会阴暗到哪去。家庭纵容重要，但又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您也知道之前也没什么人关心我，我除了要靠吃药，大部分时候不是也还活的好好的。不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不是非要坏些才算正常。”</p>

晨雨曦少见的用上了敬语。</p>

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前。</p>

晨楠侧过头开口，神色不怎么自然。</p>

“为了别人顶撞家人，倒是第一次。小曦，你这是怎么了？和他们待久了越发不乖了。”</p>

“……我无意顶撞您，只是想为他辩驳几句。您就当我叛逆期来了吧。”</p>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样？你从前从不出言辩驳这些，小曦，别被那些人影响，和他们相处久了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了吗？没有吧，反而是一直被他们消耗，影响。你们最好以后还是分开生活吧，我去找你爹说清楚，当初说什么给你缓解病情，特意让同龄人和你一起生活。我看成效没见着，到头来你还被带坏了。”</p>

缓解病情，同龄人？</p>

晨雨曦瞳孔震颤，一瞬间失神，后背猛然渗出冷汗来。那些敏感的字眼在她眼前跳动，呼吸逐渐加重。</p>

眼前的灯开始重影，几人的人影交叠出现在脑海中。她思绪杂乱，找不回自己沉静的心。</p>

原来连这些所谓朋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p>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p>

晨雨曦仰头一笑，紧盯着倒数的红灯，不知道在想什么。</p>

很快车子又启动，孤零零行驶在城郊公路上，沉默灌注进车里，良久都无人再说话。</p>

天已大亮，罩着层清晨的水气。</p>

直到车开进棠宅御院，晨雨曦下了车。刚准备打破沉默，说句道别的话。就看见晨楠也径直从车上下来了。</p>

在晨雨曦呆愣的片刻，晨楠开了口。</p>

“不用这么惊讶，这几日我在这照顾你。今天下午有个机构面试，我会带你去。先去补个觉，我下午三点叫你起来。”</p>

晨雨曦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这不是属于她的节奏，她跟不上，却也无法辩驳。</p>

晨楠打开了门，却没有进去，在等待她的答复。</p>

晨雨曦点了点头，进了屋。</p>

这眼前的一切有什么是她能决定的？</p>

一个都找不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