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北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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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溪北岸，由于陈三覃的奋勇争先，将闽军好不容易立起来的阵型打得凹了进去，吴越军直接冲到了永兴溪边了，过了河的闽军被分割成了两段。</p>

陶安同见时机已到，挥军总攻，将闽军都赶下了河。</p>

落水的闽军有的运气好，在水里踩到几处暗礁，堪堪在力尽之前爬到对岸。运气不好的，到水里就咕咚咚地往下沉——身上甲胄几十斤，实在游不动。</p>

曾阿大竟然没死，他躺下田埂边，装了会死。闽军缓过气来，派弓弩手掩护，刀盾兵往上冲，又将吴越军给赶了回去。</p>

曾阿大摸了摸全身上下，竟然只有臂甲被石头压扁了，而且由于是水田，底下淤泥厚，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曾阿大把臂甲撬下来，竟然手臂只有点青紫和擦伤。于是只好捡起武器，从梯田里下来，去找自己的小队。好不容易从一大堆认旗中找到了自己的队伍，一看竟然只剩下七八个人。</p>

这一日的大战就基本上告一段落了。</p>

王延政与王继业就在土丘对面的小山上，这里比土丘要高上十几丈，土丘下的战况看得一清二楚。</p>

王继业漫不经心道：“十三叔觉得他们还能撑几天？”</p>

王延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是这土丘能先攻下，还是能先占住永兴溪北岸？”王继业心说攻打永兴溪的都是我的兵，直面吴越军主力，接触面广，一次冲锋就能死上百人。还是这攻打土丘的活更轻松。便笑道：“还是十三叔的兵神勇，这土丘别看易守难攻，只要不怕死，还是不难攻下的。”</p>

王继业不愿为了消灭这最后几千吴越军士卒消耗太多实力，又道：“我军从泉州而来，走了几百里路，要强攻怕是不行的。”</p>

王延政也不想强攻，但他没的选择。先后打了两场大战，建州的家底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府库里老鼠都要饿瘦了，他的粮食也不过只能撑上十几二十天，再长他也只能去福州找王曦负荆请罪了。</p>

王继业主张围而不打，并决定从次日起就不再渡河，只是缩小包围，力争饿死吴越军。</p>

王延政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老王家的传统美德就是多疑，到了他这里也一样。他觉得王继业应该是想保存实力，毕竟刚打完马蹄岗大战，损失很大，再为了几千残军伤筋动骨实在不划算。估计是这好侄子想把这任务推给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p>

王延政也不傻，第二天也把进攻给停了，只是时不时给土丘上来几波抛射。</p>

他一边又派使者去劝降陶安同，不料陶安同十分头铁，二话没说就把使者给砍了，还传首给诸指挥。</p>

王延政便又生一计。</p>

晚上，朱行忠回到营帐，亲兵来报说有要事，在他耳旁说了什么。</p>

朱行忠怒目圆瞪，作势要拔佩剑，喝道：“你竟敢私通敌军？”</p>

亲兵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将军，仰帅早就全军覆没了，我们粮食也撑不了几日了，狗日的姓陶的不过是找了这处山脚让兄弟们在这里白白送死，好成全他的忠名，他好去追随他的主子（指追随仰仁诠于地下）。”</p>

朱行忠拔剑的手渐缓，竟没一点力气。</p>

亲兵见状又趁热打铁道：“这里说是易守难攻，但也没有腹地可以支撑，前路又必有闽军等着杀我等，后路又彻底断绝。我等肩负保护世子、公子的重责，世子如今杳无消息，公子也朝不保夕，现如今除议和外，再无其他两全之法。”</p>

朱行忠颓然坐倒，摆摆手道：“罢了罢了”。</p>

亲兵大喜，忙出去叫人，不多时带了个亲兵打扮的人进来。</p>

那人进来便摘掉了头盔，此人年约四十多岁，容貌清癯，明显是个文人。</p>

他向朱行忠行礼道：“区区闽国建州行军司马潘承佑拜见将军”。</p>

朱行忠冷哼一声，算作回应。</p>

潘承佑也不气恼，侃侃而谈：“我家主公听闻将军大义，特命我跑一趟，并特意叮嘱我，像将军这样的好汉子，万万不能折损在军阵之中。你家主将冥顽不灵，朱将军万万不可愚忠。”</p>

朱行忠怒道：“王延政这狗贼先前已归降我国，说好了献土称藩，等我军到了建州，却突然反目，居然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说忠义？”</p>

潘承佑虽然是文人，但还没养成厚颜无耻的脸皮，听了也顿时呆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