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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盈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可这一回为这霍致峥那突如其来的话,她愣是失眠了。
一直熬到东方露白,她才累到睡了过去。可就算睡着了,她梦里也都是霍致峥。
她一会儿梦见霍致峥跟她海誓山盟,一会儿又梦见霍致峥举行了隆重的封后大典,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上那万众瞩目的高台。
那个身着凤袍的女人看不清楚脸,却高傲的很,视线顺着鼻子往下打量着她,红唇轻启,“本宫不死,尔永远为妾。”
那女人说完这句话,就发出反派女配独有的浮夸笑声,一连串哈哈哈哈哈,把宋清盈肝都气疼了。她觉得自己委实有病,放着养男宠的富婆生活不过,给人当小老婆,还被大老婆欺负。
然后她连夜租马车离开京城,爱咋地咋地吧,反正她才不玩什么宫斗本。
醒来之后,宋清盈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在梦里,她还要租马车才能离开京城?怎么着,做梦都不敢做得富裕点,她现在可是拥有不少家当的女人,买辆马车不过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宝兰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还好主子您醒了。”
刚刚醒来,宋清盈的脑子还有点不大清醒,木讷的看向宝兰,问道,“怎么了?”
“长公主来了,这会儿就在外头等着要见主子您呢。”
“啊,她咋又来了?昨儿个不是气呼呼的走了嘛。”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与她说主子您还没起,让她先在暖阁喝杯茶,奴婢来唤您。”
“唔,知道了,我现在起来。”
宋清盈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发,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才敢探出条腿,立马就被那寒冷的空气吓得缩了回去。
“这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上次不是新做了件袄子吗?兰啊你去拿来,今天就穿袄子了。”
“是。”宝兰应了声,转身从柏木衣柜里取出一件簇新的绣翠蓝竹叶暗花小袄。
也不敢让那急性子的霍蓉儿久等,宋清盈梳洗完毕后,简单挽了个发,直接就往暖阁去。
霍蓉儿那边的确等的不耐烦了,一壶茶水被她喝掉半壶,那窗前摆着的小花也要被她给薅秃了。
听到隔帘后的脚步声,她埋怨的话都到了嘴边,在看到宋清盈素面朝天,连首饰都未佩戴时,又硬生生给咽回了肚子里。
“不好意思,让公主久等了,今日睡过头了。”
霍蓉儿瞥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这都午时了,你可真能睡。”
宋清盈道,“过奖过奖。”
霍蓉儿,“…………”
我这不是在夸你好吧!
“公主,我早膳还没用,您若不建议的话,我让他们把早膳端上桌,我边吃你边说?”
霍蓉儿见宋清盈是认真在问询,嘴角抽了抽,“随你。”
“多谢公主体谅。”宋清盈笑了笑,朝宝兰点头示意。
宝兰屈膝行了个礼,很快便退下。
宋清盈走到桌边坐下,瞥了眼那盆被薅秃的花,再看霍蓉儿明明盛装打扮,却一脸郁气的模样,心头忍不住猜测,这是见到傅容景受气了,还是压根没见到傅容景?
“公主,你突然登门是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傅容景……”霍蓉儿话说到一半,见宝兰他们端着早膳进来,暂时闭了嘴。
等宫人们将丰盛的早膳摆满黄花梨卷草纹腿炕桌,霍蓉儿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宫人们看了宋清盈一眼,宋清盈轻轻阖眸,点了下头,宫人们这才退下。
霍蓉儿见没人了,才一脸严肃的看向宋清盈,“你知道傅容景身边有什么走得近的女子么?”
宋清盈夹着春卷的手微顿,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吧?”
虽说傅容景的人设是个杰克苏,又有白月光又有女主又有各路女配,但女配们大都是单相思。除了前半段跟白月光接触多一些,其余时间傅容景都是洁身自好守着女主,不论是初吻啊初夜啊,通通都是女主的。
听到宋清盈的回答,霍蓉儿眉头拧得更紧了,“正经人家的女儿哪里会去给人当外室。哼,那个狐媚子还真有本事,八成是从陇西带回来的。”
宋清盈,“外室?狐媚子?”
“是啊!”霍蓉儿点点头,有些生气,又带着一些分享八卦的激动,“我刚打听到的,说是傅容景昨夜没有回他府中,而是去了清平坊桂枝巷的一处私宅。我派去的小太监问了邻里,说是那私宅里住着一位妙龄娘子,模样生得极好,还说傅容景在那里过夜,第二日清早才走的。”
宋清盈咔嚓咔嚓嚼着炸得外焦里嫩的春卷,心里直犯嘀咕,这不合理啊,傅容景在原书里一直为女主守身如玉的,怎么会养外室呢?这不是崩人设了吗?
“公主,你可打听到这外室是个什么来路?”
“还没,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霍蓉儿单手托着腮帮子,两道画得精致的柳眉耷拉着,“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宋清盈夹了个春卷到霍蓉儿面前,“公主你尝尝这春卷,里头包了虾仁,弹牙多汁。”
霍蓉儿用一种“你有没有搞错我在跟你说感情问题,你咋还有心情吃”的眼神看向宋清盈,但见她依旧举着那枚春卷,外皮焦脆金黄,看上去的确蛮好吃的样子……
霍蓉儿伸长脖子,低头咬住,吃了起来。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公主,你能早点看清傅容景的风流本性,这是好事。他这还没娶妻呢,外室就给安排上了,以后身旁的妾侍啊通房啊肯定不会少。”宋清盈热情的与霍蓉儿分享着早膳,又给她说了许多男子出轨还欺负原配的事。
霍蓉儿听后,情绪也一点点的平稳下来,“当初他帮我解围,后来又在京中重逢,我还当是天定的姻缘,不曾想却是这般……”
“你可是长公主啊,算是天底下最幸福最有权力的女人了,就你这条件,要什么男子没有?何必委屈自己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呢。我若是你……咳咳,假设一下,反正我从前当公主的时候,我就想着出宫建府,然后凭喜好选些俊俏的儿郎来侍奉我……”
“还能这样?”霍蓉儿诧异,她从小生活在村子里,只知道女人嫁给男人后,要安分守己,照料一家老小。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必须得从一而终的。
“为何不成?有权有钱,那不就可着自己的心意来?”
宋清盈是真心羡慕霍蓉儿的身份,母亲宠爱,皇兄疼爱,又是新朝第一位公主,简直就是神仙开局,哪里像她,一穿过来就一堆烂摊子。
唉。宋清盈叹口气,端起樱桃牛乳慢慢喝了起来。
霍蓉儿似乎被宋清盈点醒了般,面上的黯淡失落很快烟消云散,眼睛里有了光彩,“你说得对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何必只盯着傅容景呢?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我堂堂国朝长公主,去跟一个不知来路的外室抢男人,那多跌份!”
说罢,她提着锦裙起身,朝宋清盈露出个笑,“我去准备一份厚礼给他送去,就算答谢他当年为我解围之恩。小嫂子,今日多谢你了,可惜你已经是我皇兄的妃嫔了,不然你当我的朋友,我们还可以一起养男宠。”
宋清盈,“………”
扎心了啊姐妹。
霍蓉儿这边神清气爽的走了,宋清盈继续吃着她的早膳,心里忍不住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外室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
紫宸宫,黄花梨长桌左侧堆着一沓奏疏,右侧则垒着各种命人法帖,汝窑花瓶里插着两枝早开的白梅,幽香阵阵。
身着衮服的帝王坐在桌前,见到随福禄总管进来的男人,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朱笔。
“臣傅容景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傅卿免礼。”
霍致峥面色平静的看着下首之人,寒暄两句,便问起他陇西之事。
傅容景一一答了,连同陇西王对朝廷的态度与陇西如今的情势,口若悬河,分析的很是精彩。
霍致峥听完,心底已然有了数,语调温和的褒奖他一番。
“傅卿此行辛苦了,朕看过你呈上的《巡盐论》,写得极好,朕也该好好赏赐你一番。”霍致峥稍顿,深邃的目光落在傅容景的官帽上,语调清冷的听不出喜怒,“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话语像是嘲讽狠狠的戳进心里,傅容景低垂着眼,袖袍下的手指陡然捏紧。
他想要什么,皇帝会不清楚吗。
他想要的人,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成了当朝的昭妃娘娘。
强行压下心底翻滚的愤怒与苦涩,傅容景敛眸,低声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臣不敢邀功。”
“傅卿真是谦虚了。”
上座之人似带着几分和善的笑意,“傅卿如今也二十有一了吧?是该娶妻室的年纪了。不知你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有的话,朕赏个恩典,做主给你们赐婚。”
闻言,傅容景心底猛地一抖,惊骇抬头,当触及帝王那道满含威势的深沉目光时,顿时如芒在背般,连忙跪下,“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臣尚未遇见心仪之人,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霍致峥黑眸沉静,语气是一贯的淡漠,“是么,那傅卿可得抓紧些。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起来吧,咱们君臣之间说些家常,何至于跪下。”
“是。”傅容景站起身来。
皇帝又与他闲话两句,便叫他退下。
走出那金碧辉煌的殿宇,傅容景的拳头依旧紧握着,直到上了出宫的马车,那张俊颜才沉了下来。
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武将,哪里配得上养尊处优的公主。
可恨,实在可恨。
若宋国没有亡,哪里轮得到他霍致峥牛嚼牡丹。
可偏偏那末帝是个昏庸无能的,生出的儿子也是个废物,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难堪大用……
车轮辚辚出了宫墙,前头的车夫问道,“大人,您是回府还是?”
单手支着窗沿,傅容景按着额角,冷声道,“去桂枝巷。”
……
“姑娘,大人来了。”碧玉欣喜的走进里屋。
林瑶霜闻言,美眸也染上喜色,忙将篮子里的鞋料和针线用巾帕盖住,藏到了一旁。
“碧玉,你瞧我今日这般打扮可还行?”
“姑娘您天生丽质,随便穿穿都好看。”碧玉夸道。
“那就好。”林瑶霜粉面微红,“碧玉,你快去准备茶水糕点,对了,快到午饭时辰了,你让厨房多做两道大人爱吃的菜。昨日那道蟹粉狮子头就不错,我看大人动了好几筷子。”
“是,奴婢这就去。”
碧玉快步退下,林瑶霜伸手理了理发鬓,走到窗牖旁,悄悄往庭院里张望。
当看到那道风姿特秀的身影时,她心头怦然,流转的眼波间满是少女怀春的娇羞。
见他快要进门,林瑶霜连忙走了过去,施施然行礼,“妾身拜见大人。”
傅容景脚步一顿,垂眸看向一袭杏粉色裙衫的娇柔女子,那如画眉眼让他有一瞬的恍神。
待定睛瞧了,心头仿若一阵针刺般。
不是她。
就算长得像,却也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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