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变·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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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旻褪去刚才的阴鸷寒意，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张清冷的脸庞。</p>

此刻的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身体像是一个被掏空了的空架子，瘫软无力的坐立在床榻边。</p>

原本他想过很多种方法，等白炁醒来，如果她只是受了很重的创伤，他还有办法令其将养好，可如今，一切都变成徒然了。</p>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如此冰冷陌生，甚至于言语间都充满了排斥。</p>

他该怎么做呢？</p>

原以为自己熬到她醒过来就可以，可命运又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p>

“呵！”</p>

苍旻露出一个无奈至极的自嘲，便安静守候在一旁。</p>

等到白炁再次苏醒过来，天已生暗。</p>

她瞧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男子，又看了一下暗沉的天色道：“苍旻是吧，我现在头很痛，不想与你争执。今天天色已晚，你先在此休整一晚，等明早天一亮你再离去吧。”</p>

随后便不再理会一旁的男子，径直朝门口走去。</p>

她身体有些发沉，记忆也有些混乱，这种感觉令她非常不舒服，她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时间有点久，仅此而已。</p>

几日后。</p>

“不怕有毒的话，过来一起吃点吧。”</p>

白炁盘坐在木桌前，冲着一直守在门口的男子晃了晃手。</p>

真是令人头疼，这个男人怎么如此执迷不悟？</p>

桌上摆着几颗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果子，还有一盘颜色很奇怪的菜。</p>

听闻此言，苍旻缓缓走过来，盘腿而坐，然后就继续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儿。</p>

白炁却对此视而不见。</p>

“我已经容许你多待了两日，吃完了，你便离开此处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p>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除了此处，我又还能去哪里呢？”苍旻忧伤低问道。</p>

我说过了，就算你再赶我走我也不要离开你了。</p>

苍旻心里暗自坚持着。</p>

看他又是这副神情，白炁很是郁闷。</p>

为何自己睡一觉起来，身边就多了这么一个怪人，总是用一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骂又骂不得，赶又赶不走！而且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心软。</p>

难不成他真是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人，真的是自己忘记了？</p>

“你想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别高兴太早，先听我把话讲完。”</p>

白炁看着那眼睛忽然一亮的人，继续说道：“我应该是睡了很长时间，醒来后身体很不舒服，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如果你要留在这里，那么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必须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于我，不准有任何隐瞒！”</p>

“好！”</p>

“还有，除了我自己的一些事情，杂碎的小事便由你全权负责，比如——做饭，沏茶，还有……”</p>

“好！”</p>

“你这人真是奇怪，我话都没有说完，怎么什么都说好，万一我要让你做的事你根本就做不到呢，也说好吗？”</p>

“做的到！”</p>

“什么？”</p>

“我意思是，凡你所说，我必定竭尽所能做的到！就算是去死，也要做到！只要……只要你不再赶我走就好。”</p>

听闻此言，白炁一阵沉默后便不再言语，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让眼前这人当真。</p>

不过看其这再认真不过的神色，白炁心底有些憾动。</p>

自己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事，让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出肯为自己去死的话来。</p>

片刻后，</p>

白炁开口问道一旁之人：“说说你对我了解多少吧，我只记得自己一直住在这里，守着那里的一个古碑，至于活了多久，叫什么名字，还有怎么认识你的通通都记不清楚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还有，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揪出来。”</p>

话到最后，白炁眼神一冷，微眯着盯着眼前之人。</p>

苍旻眉头微皱。</p>

原来，你什么都忘记了，你的责任，你的族民，你的名字……</p>

唯独只记得要看守大桃木古碑了么。</p>

“咳咳，”</p>

被苍旻一直盯得有些不自然，白炁喝了口水，“把你知道告诉我，还有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p>

“你叫白炁，空白的白，五行之炁的炁，你是一名灵力高深的巫女，守护……”</p>

“我叫苍旻，是一个很久以前被你所救的……小精怪，靠着天地灵气长到现在，懂一点道法。”</p>

“哦对了，就连名字也是你给我取得，你……有没有想起来一些？”</p>

苍旻把自己遇见白炁后的事情全部讲给了她听，期间除了更改了一点“不重要”的东西，比如自己的来历，困扰了她一生的责任，以及此地消失了的人们。</p>

既然她现在被强行“重生”了一次，还拥有了“不灭”的生命，那么，曾经那些困扰她一生的责任、担当和痛苦的记忆，就让它们随着玄女的咒法一起埋葬吧。</p>

那些对你有伤害的东西，这一次便从你生命面彻底消失！上一次我没能护住你，那么这次，就让我从头开始，重新让你认识我、信任我，还有……依赖我吧。</p>

苍旻温柔地看着正在沉思的人，眸子里的怜惜都快要溢出来了。</p>

他心里原本是想说想让某人在这一次相遇里可以爱上自己，但总觉得哪里不适合，仿佛怕亵渎了自己的神明，所以才选用“依赖”这个字眼。</p>

现在即便她失去了全部记忆，变得不认识自己，可她依然还是原来的她，还是那个自己最尊重最爱慕的巫女大人呀！</p>

即便只是想想，也绝对不可亵渎！</p>

“你说我是巫女，世代守护着西南边的大桃木古碑和这里的原住民，可我自醒来到现在，除你以外都没有看到任一身影，那他们人呢，去哪里了？”白炁想起什么，忽然抬头问道。</p>

“哦，你这次睡得时间太久了，所以并不清楚，方圆十几里曾爆发过一次大瘟疫，许多原本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染病故去了，剩下的一些人觉得这里不详，便纷纷搬离，所以这已经是个空村子，除了你我二人，便再无他人。”许是头一次说谎，还是对眼前人所说，苍旻声音略低且眼神有些闪躲。</p>

不过好在自己调整的够快，眼前之人也沉浸在许多回忆里，所以并未被识破。</p>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p>

白炁听完后，紧绷的身体松了几分。</p>

虽然有些东西无法验证是真是假，不过苍旻所说内容绝大多数内容都与自己混乱的记忆相符。</p>

想来他并未欺瞒自己。</p>

“很好，看你也算坦诚的份上，以后你便留下来吧。”</p>

看白炁并未怀疑什么，苍旻在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随后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安静的凝望着她。</p>

自从大变发生之后，苍旻没有一天不在自责。</p>

他恨自己渺小无能，气天道不公，把一个只想清淡生活的人推向了绝地深渊！</p>

可是此刻，他竟然又有一丝满足。</p>

自己终于又可以重新陪在她的左右，守着她平淡安稳的生活了。</p>

可是，一切终究只能是苍旻的一厢情愿罢了。</p>

遭逢大变又被强迫屠戮了上百灵魂之人，又怎么能够安然无虞的度过余生呢？</p>

起初一段日子，苍旻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