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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萤火而来(2)
*
拍卖会在最后,不消片刻,珠宝展示正式开始。
台上主持人的尾音刚落,椭圆形中厅四周的“墙”便应声缓缓升起来。
徐烟挽着怀莲莫,跟着三三两两结伴的人一同起身往周边放置拍品的展柜走。
几十步路,余光就瞄到至少三拨人迎着江应天过去。
徐烟没忍住,佯装无意把视线悄悄往那边溜,溜到半途,却因为忽然开口的怀莲莫心虚的收了回来。
“烟烟有喜欢的就跟祖母说。”老人家拍拍她的手。
“欸。”徐烟下意识回了声。
脑袋里其实还在想那天从司机那听来的话。
照往常来说,今天在的应该是那个姓沈的副总。
她跟着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成想会真的见到他。
两人走到一四周空着的展柜前,方向变为背对着江应天那边。
徐烟看着眼前被灯光衬映得愈发清滢透彻的观音摆件走神儿,心里叹气脑后怎么就不能有双眼睛。
“不喜欢这个?”怀莲莫瞧她小脸皱着。
徐烟闻声心思收回来,“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全被祖母看在眼里,误解了她不相信的眼神,解释说,“真没有不喜欢。”
“看你表情可不像喜欢,”怀莲莫笑了笑,“不过不喜欢也不打紧,我们再看看其他有没有更好的。”
虽然徐烟无意这个,可也不能违心说是东西不好,软声解释,“金水菩提产出量极稀少,一般都只做首饰镶嵌原料,连珠串都鲜少有,更何况是这么大的观音雕刻摆件。我没有不喜欢,只是用不上,家里也有个类似的,虽然没有这个大,但…不如留给别的更喜欢的人。”
她注意到旁边有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眼睛直勾勾瞧着玻璃罩里的金色观音,估计是碍于怀莲莫这个“长辈”的身份,没敢过来。
说完,她对旁边那女人轻点了点头,挽着怀莲莫离开了这个位置。
许是被这么一打岔,徐烟暂时把刚对江应天的好奇抛到了脑后,沿着周边几十个玻璃罩子一个个细细打量,时不时分神听
听或是特意过来,或是碰巧撞上跟怀莲莫闲聊说话的人,只在人把话头引到她这里时,礼貌的抬眼冲人笑笑——十足十的花瓶…深闺小姐模样。
如此闲闲散散走了半个展厅,最后站定在最中央这个玻璃罩子前。
被封在玻璃框里的,是一整套帝王绿翡翠首饰。
以往见多的都是观音吊坠,眼前这件却是只尺寸不算大却圆润精致的佛公。
而吸引到徐烟眼睛的,却是耳饰和镯子上雕刻精美的一朵朵蜡梅花样。
徐烟是个十足的“花痴”,视花如命,是瞧见路边花店就挪不动脚,一定要进去买束才能离开的那种。而天下花种千千万,她偏是独独最喜欢蜡梅花。
她专业学得这个,自然能瞧得出来玻璃框里的这一整套首饰,不论是种水还是雕刻工艺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约莫90年代,那只名及一时的翡翠麻花镯已经被估值4000余万,如今价值更是不知翻了多少翻,而眼前这一整套…说是价值连城也丝毫不为过了。
即便从小生在富贵人家,徐烟依然拿不准这套首饰今天能拍到什么天价。
买佛最重眼缘,兴许后面还有更好的,但也不一定能入她的眼了。
察觉她在这玻璃框前站的比先前哪个都久,怀莲莫记它在心上,两人继续往旁边玻璃柜那走。
徐烟眼睛还有些挪不动,底下脚转了方向,上头眼睛却还黏在那只憨态可掬的佛公笑脸上,这一溜神,半转的身子胳膊撞到人身上——
趔趄的身子很快被人扶住。
她下意识把自己胳膊往回收,却发现扶在她胳膊上的手在她反应前便离开了。
“谢谢。”徐烟一时心惊,没顾得抬眼,先道谢。
耳熟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上方,“不客气。”
徐烟闻声心窒了下,随后又像有千军万马从上踏过,哒哒一声连着一声。
她抬眼看过去,见对方眼睛也看着自己,不过只是礼貌对她略一点头,似乎是确定了她无碍,便把眼睛落到了她身旁的怀莲莫身上,主动伸手过去,“怀老夫人。”
端的是晚辈见长辈的姿态,跟方才台上那半
个冰坨子样的人,像五分,不像五分。
徐氏近几年主掌集团大小事的其实是怀莲莫如今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徐烟的小姑姑徐千影,而她老人家已基本退居二线,以此外人不再像以前称她“怀总”,而是改称一声“怀老夫人”。
方才致辞过后,见到江应天被一拨拨人围过去的不止徐烟,怀莲莫也见到了,此时瞧见江应天出现在这里,眼里略有诧异,“江总。”
她同他握了握手,“今天不知吹的哪阵风,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
江氏家大业大,但掌舵几代人都极善藏,尤其眼前这个,从他大学毕业接手江氏到现在,人前现身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今天的私人拍卖展是真的私人,并没有媒体在。这一展厅的人,虽大都跟江氏有生意上不少的情义和利益关系,可真正见过他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怀莲莫是其一。
“沈珏昨天临时出差,我从国外赶回来的时间有些仓促,刚才没能跟您提前打个招呼,还请怀老夫人见谅。”江应天说,“不知今天是您亲自过来,多有怠慢。”
徐烟因为江应天话里的熟稔微有疑惑,祖母和他很熟悉吗?
这和当时司机同她说的似乎又不大一样。
借着两人说话的空档,徐烟忍不住细看了他两眼。
男人浓睫下的一双眼睛,长得极漂亮,虽不算大,瞳仁却比一般人要大些黑些,左手边玻璃柜上的光映在里面,像是夜色平静湖面上倒映的月色和星星。
可也仅仅是浮于表面的这些,至于底下有什么,徐烟看不到,想必旁人也是一样。
虽听江应天刚说来时匆忙,可她眼睛从他领口扣子到领带马甲再到西装外套的肩线袖口一路溜下来,全都熨贴的平整妥当,没有丝毫不合时宜的地方。
儿时有很浅薄的印象,父亲也喜欢穿三件式的西装,记忆里,他笑容温文尔雅,同人说话亦是文质彬彬的模样,长大后她才知道“绅士”一词,像是独独为父亲而存在的。
而此时眼前的他…其实跟温和二字接连不上,她却奇怪会有这样的感觉。
好感来的很是莫名。
君子正
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
徐烟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会自然而然想到这句。
心思正走茬儿时,徐烟挽在怀莲莫肘弯的手被后者轻拍了拍,她听见祖母给对面的男人以后知后觉的语气说,“忘了介绍,这是我孙女,徐烟。”
听见怀莲莫如此说,江应天才又把目光落在徐烟脸上。
这算是两人今天第一次正儿八经对视上。
如此目光一撞,徐烟方才在台下偷盯着他看好像被抓包的心虚感又悄悄浮上来。
所幸对面的男人很有教养,只是看她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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