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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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气连连，“好妹子，你呀，就是鬼迷心窍。爷们喜爱温柔小意，这房中不过你夫妻二人，你多与他服软，拢着先生个嫡子出来，至于妾侍丫鬟的，来日方长，不急一时。”</p>

男人纳妾的心，拦得住吗？不过是早晚的事儿。</p>

她与裴辰，从头到尾就安分了三五个月，知道她有了身子，房中几个姑娘立马就被沾了身。</p>

哭闹何用？</p>

还不是得上些手段，听话乖巧识时务的就多留几日，如若那沾了点爷们恩宠开始翘尾巴的，看她不打死发卖。</p>

宋观舟假意咳嗽起来，实则也确实疲惫，挣扎着委屈道，“那朱宝月身份低贱，不然我这院子里收出一间两间的厢房，倒也能安下她，省得四郎日日里往那满月楼跑。”</p>

——宋观舟，你真是大方！</p>

萧引秀只怕再说几句，自己就被气死，这是驱邪驱过头了吧。</p>

“一个妓子，哪能脏了府上门槛，这话你万不可再说。”</p>

直到送走主仆众人，宋观舟才冷了面容，蜷缩在床榻上，欲要睡去。</p>

孙琳这会儿也从厢房进来，看她面朝幔帐躺下，小声问及荷花，“少夫人今日如何？”一大早，她就听到了正房里有些动静，本要来探宋观舟身子情况，却看到裴岸和世子夫人前后入院。</p>

她只能静坐客房，直到正房清净，世子夫人离去，她才走了进来。</p>

宋观舟听到她来，艰难起身，孙琳见状一步上前扶住她，“少夫人且慢些。”待宋观舟坐起来，靠在软枕上才松了手。</p>

“多谢你，孙姑娘，这几日定然辛苦你了。”</p>

荷花搬来黄梨木鼓凳，孙琳落座在床榻跟前，“少夫人说的哪里话，且不说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到底也是少夫人心底孤勇，闯出生天。”</p>

这几日凶险程度可见一斑，不过此刻看来，倒是往好了来。</p>

这句话说到了宋观舟心底，她噩梦连连，仿佛是另外一种昭示，告诉她只能在这里苟活。</p>

寻死的心，随着越来越艰难的活着，更没有那么勇敢。</p>

“孙姑娘客气，宅心仁厚救死扶伤，令人钦佩。”</p>

孙琳连呼不敢，又说了宋观舟身子的情况，“身上有几处鞭痕太深，恐会留疤——”话到此处，宋观舟低垂眉眼淡笑起来，“无妨，能留条性命，已是我那仙去的父母在天保佑。”</p>

权贵之家，孙琳也是第一次见到十八岁的主子奶奶被折磨得遍体鳞伤。</p>

她遵照父亲叮嘱的少言多看，但还是安慰起来，“其他伤口看似可怖，却不碍事，只是甲盖的话，手上需三四个月，脚上要更长一些……”</p>

宋观舟伸出双手看了看，心里嘀咕，原来她也能做红岩的江姐。</p>

想到此处，眼眶湿了起来，现代社会何曾受过这样的伤害，来到这里不过两日，就受了大罪。</p>

可惜，无人依靠，只能咽下委屈，接受国公府的“封口费”。</p>

孙琳的到来，也意味着换药。</p>

昨日里锅上的棉布，今日又与血肉粘在一处，换完一个脚趾甲，宋观舟已经大汗淋漓。</p>

她咬着唇，再疼也不呻吟半句。</p>

荷花莲花于心不忍，劝道，“少夫人，您若耐不住就喊出来吧。”</p>

宋观舟抹了把汗，虚弱摇头，“喊了更疼。”</p>

喊给谁听？</p>

跪断腿时哭喊了几声，换来了什么，她此生铭心刻骨。</p>

此刻，国公爷裴渐提着鸟笼子，哼着小曲儿打韶华苑门口走过，旁边芳姨娘并几个丫鬟婆子抬着火盆、茶具，跟在后头，浩浩荡荡往梨园走去。</p>

“芳儿，你昨日去探老四家的，如何？”</p>

芳姨娘年岁二十三四，样貌倒不算是什么大美人，却胜在小家碧玉，性子柔和。</p>

“回老爷，昨儿去看且在睡着，身上看不着，但脖颈上倒是挨了好几鞭，好端端的肌肤之上，一道道青紫，看着渗人。”</p>

裴渐高高瘦瘦，虽说年过花甲，却耳不聋眼不花，背直腿健，看上去比实际岁数怕是小上个十来岁。</p>

“唔！看来是受罪了。”</p>

芳姨娘杏仁一样的眼睛，锁住春水，温柔欲滴。</p>

“老爷，不瞒您说确实是受了罪。”说着伸出燃着千层红的纤纤玉指，“十个手指头都是针眼儿，奴家去看时，那手指甲盖上都是青紫，孙姑娘说那是淤血。至于脚上，甲盖都背拔了，啧啧，也是四少夫人能忍，若是奴家怕是哭喊得不行。”</p>

裴渐面上肃穆，微微叹息，“若是再不识相，往后比这更为凶险。”</p>

芳姨娘不解，歪头娇憨说道，“应该不敢了吧，吃一堑长一智，四少夫人历来聪慧伶俐。”</p>

“小聪明罢了。”</p>

裴渐带着一干奴仆美人，远远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