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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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恶鬼从最深最恶的地狱深处涌出，扑向鲜美温暖的血肉。</p>

那是一道道漆黑的半透明状躯体，有着森白的尖牙，与那看不清相貌、只有数个空洞的头颅，躯干细长，好似骨架般，肚子却十分滚圆，应该是当年被活生生饿死的人。</p>

它们很饿，它们早已失去了灵光，只能在荒凉的地底挣扎着，过完还未曾被罡风刮骨破肉的剩下时光。</p>

但现在，垂涎苦等了无数年的阳世，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它们狂喜着涌入，贪婪地吸吮着每一寸鲜活的生命。</p>

那是一片无边的血色，在这个阴暗得如同午夜般的白日里，掩盖了繁华，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折磨。</p>

安菱剧烈喘息着，看着在她面前彻底沦为鬼蜮的城市，心头气血涌动，又悲又怒之下，竟呕出了一口鲜血。</p>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明觉，缓缓摇头道：“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p>

明觉却是慈悲地双手合十，望向恶鬼们的眼神中，只有无尽的悲苦，“安施主，一切皆有天命，你若要与小僧辩经，小僧随时欢迎。而我，也只有一句话要告诫施主。”</p>

明觉落下两行清泪，对安菱道：“一切罪孽尽归吾等之身，此为非常之举，今日若非如此，这些民众又怎能逃出诸位的手掌心？还不是一样会化作诸位大道上的垫脚石罢了！”</p>

“你这么说，他们还得感谢你了？”安菱反问道。</p>

明觉的身体浮到半空之中，骨骼发出莹莹白光。</p>

安菱警惕地后退一步，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却只见明觉双手合十，高颂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僧今日，便效仿觉者入地狱，以我一人之罪孽，渡万千众生！”</p>

他微笑着念诵着经文，在白光之中，他的肉体逐渐崩解、破碎，从皮肤到肌肉，再到一具高举着钵盂、散发普渡佛光的骷髅白骨，不知为何，即便他现在成了这副样子，众人却依旧能感觉到明觉的存在。</p>

明觉的声音在安菱耳边响起：“施主一直牵挂着的事情，今日便可了结。”</p>

什么？</p>

很快，安菱便知道明觉到底做了什么。</p>

明觉这是在献祭自身！</p>

在他肉体崩解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攻击他，有数名修士都出手了，但术法却都被反弹了回来，很显然，明觉的献祭，是不可被打断的。</p>

在地狱恶鬼将帝都所有凡人都吞噬殆尽后，明觉所化的白骨高悬空中，代替太阳月亮散发出普照大地的光芒，在这光芒中，恶鬼尽数被感化，逐渐脱离了原本的形态，被提炼成最原始的纯净灵魂，而在场的所有修士都不禁从内心散发出一种油然而生的跪拜感，仿佛对方是真佛在世般。</p>

而那在天空中游弋的幼龙，也似乎是受到了他的感召，朝明觉的方向飞落，却没有被那钵盂吸收，反倒是一直围绕着白骨飞翔。</p>

明觉轻轻伸出了骨手，引渡着无数如星光点点般的灵魂返回阴阳之门，整座帝都，好似化作了漫天的星河般，耀眼夺目。</p>

到了这时候，没有人能够打断他的自我献祭，也没有人有资格打断。</p>

——除了它！</p>

“小朋友，你好像忘记了什么。”</p>

此言一出，比明觉殉道更高层次的力量降临，强大而莫名的威压将所有人与魂压至地面，被重重的白发包裹。</p>

扈的声音在帝都的每一寸地方响起，它是整座城市的化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它能够在妖魔肆虐中保下这座城，自然也能轻易摧毁。</p>

进攻帝都的覆天军是它的部下，守卫帝都的卜天司是它的奴隶。</p>

在这数百年间，它早已把自身融入到城市的每一寸之中，换言之，帝都就是它的道场！</p>

在它布置了数百年的地盘之中，无论是哭是笑，都不过是在它的允许之下发生的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