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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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儿带着一抹狰狞的笑，原本细皮嫩肉的小臂，兀地冒出数排黑色锯齿，急搠向戚红药的心口——</p>

噗的一声。</p>

萍儿一呆，低头看去，一截水缸的碎片，深深嵌入她腹中，只露出个尖儿在外面。</p>

戚红药出手太快了，以至于她还来不及疼，只感觉到一丝麻痒。</p>

“你……你为什么……”</p>

上一瞬还神志涣散的人，这时双目亮得惊人，她一手按着萍儿的背，一手接着用力，将碎片缓缓的，残酷而彻底的推入她腹中，俯首在耳边道：“哦，因为我一直记得，我没有家。”</p>

那缸本就是一种法器，对妖能造成严重伤害，但萍儿并不甘心就这么完了，突然发力挣扎，戚红药也不勉强，松开手，任她脱身。</p>

因痛苦过剧，萍儿的脸已经恢复妖首，完全看不出人样，她踉跄着往屋内跑：“夫人，夫人救我！”</p>

可刚一转身，没两步，突然背后一脚大力蹬来，它扑地跌倒，紧接着被一步踏住，翅膀根部传来一阵拉扯感。</p>

戚红药薅着那对蝶翅，目光冰冷：“你们一共杀了多少天师？”</p>

蝶妖徒劳的挣扎着，因为伤重，难以维持人身，体侧又冒出两对脚来，乌漆嘛黑的，不断划拉，青石砖头被刨出几道深深的刻痕，但背后传来的力量连一丝颤动也无。</p>

蝶妖似乎是累了，不再挣动，趴在那里，小声嘟囔着什么。</p>

戚红药一脚踏着它，俯身去听。</p>

不料它突然回头，蚊香似的蜷曲口器猛一下弹出，戚红药偏头躲开，扬起的鬓丝被斩断，纷扬落下。</p>

她一把揪住那没来得及收回的口器，三两下挽了个结。</p>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p>

戚红药目光冷得如冰似铁，双手交错拢住蝶翅，前后发力一扯，耳听得“刺啦”一声——</p>

“！！！！！”</p>

蝶妖这下连叫也叫不出了，但看那样子，已是出气多，进气少。</p>

戚红药把失去光泽的蝶翅抛开，蹲下身，眼睛紧盯着房门，手在蝶妖的脑袋上拍了两巴掌：“别装死，我知道你们生命力有多顽强，不过，如果你的夫人还不肯救你，下一次，断的可就不是翅膀了。”</p>

蝶妖身躯不由一抖。</p>

戚红药笑笑，道：“蝴蝶没了头，能活多久呢？”</p>

她盯着那房门思索：公孙夫人——不，隐雾妖莲对这虫子下属，好像也太不在意了些。到这关头，还不出来，莫非真这么沉得住气？</p>

不对。</p>

戚红药微微眯眼，还没想清楚其中关节，突觉身后一阵寒意逼来，饱经战斗锤炼的身体自己做出了反应，五指并拢如刀，向后挥出——</p>

身后那人脚步微错，躲开这一击，二人也因此拉开距离。</p>

万俟云螭眸色不明的望着她，片刻，微笑道：“这么狠？”</p>

戚红药转头看见是他，心中警惕，缓缓道：“哦，抱歉，不习惯别人站在我身后。”</p>

这人此时出现，也是奔着隐雾妖莲来的？他也知道公孙夫人的身份么？</p>

如果知道了……戚红药可没忘，这家伙一开始就是冲着妖丹来的。</p>

万俟云螭似看出她的紧张，略微一顿，踱步上前，看看那地上模样凄惨的蝶妖，叹道：“她可真是惹错了人。”</p>

蝶妖听见他的声音，忽然不挣扎了。</p>

房门突然炸开。</p>

数道大腿粗的藤蔓自屋内蹿出，直向二人席卷而来，戚红药正欲后撤躲避，忽觉脚腕一紧，是那蝶妖铁锯般的腿扣住了她，稍一挣动，就要连血带肉的撕下一块来。</p>

情况不等人，来不及打死这蝶妖，藤蔓已攻到近前，腿竟然一时动弹不得，戚红药咬紧了牙，准备硬拼。</p>

眼前光影一闪，蝶妖的双足断落，而她腰间被什么东西缠住，猛的向后拖拽去。</p>

她腾空飞起，落下时，感觉后背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可是触感颇有弹性，而且莫名的熟悉。</p>

耳边，一道微凉的气息拂过：“现在走，你还能活下去。”</p>

戚红药低头看看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冷声道：“松开。”</p>

万俟云螭盯着她，目光微冷——方才的举动，已经是他看在这女妖能力出众的份儿上，能给出的最大善意，算是对强者的尊重——但既然对方不领情，一会儿就休怪他绝情了。</p>

粗壮的藤蔓再次袭来，戚红药手脚一旦自由，便无所畏惧，身法快如闪电，逮着空隙，钻入房中。</p>

擒贼先擒王，先拔了花根，藤蔓自然就枯萎了。</p>

戚红药闯进屋内，只见室内本就不太大的空间已被挤得满满当当，那“公孙夫人”的上半截人身被一节节根茎高高顶起，于昏暗的房中俯视着戚红药。</p>

她胸口幽光一闪——铜镜，居然就镶嵌在她双乳之间。</p>

戚红药举手间断了数道藤蔓，一抬头看得清楚，瞳孔收缩，哑声道：“那镜子，究竟是什么？”而后视线落在她腰腹间：“你当真是怀了公孙项的孩子？”</p>

“公孙夫人”那张脸庞秀丽依旧，她没有开口，却能听见她的声音回荡在屋内：“若不是因为我的孩儿，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p>

戚红药面上冷笑，心中惊疑不定：妖如何能怀人胎？这家伙必定是撒谎！</p>

她虽然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再下手时，还是多了几分迟疑。</p>

那些藤蔓每被扯断一根，那“公孙夫人”就会惨叫一声，而戚红药虽然也受了伤，但总体来说，击败她不过是时间问题。</p>

妖莲愈渐衰败下去，行动更迟缓，戚红药揉身挤入密集翻腾的藤蔓之中，越来越迫近她的本体。</p>

这时，忽听“公孙夫人”尖啸一声，喝道：“你还不动手？！”</p>

万俟云螭方才紧跟着戚红药进入房内。</p>

他一直只是看着，没有动作。</p>

在公孙夫人这一声喊后，他像是突然醒了过来，立即行动——一掌拍在背对他的戚红药后心。</p>

砰的一声。</p>

胸臆间一阵翻腾，她一口血喷出，正落在铜镜面上，倏然白光一闪，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p>

屋内涌动的藤蔓静了下来，公孙夫人惊魂未定，低头查看那铜镜，万俟云螭收回掌，长眉一蹙，道：“发生了什么事？”</p>

公孙夫人眼珠游移不定，低声道：“她似乎触动了阵法。”</p>

万俟云螭顿了顿，道：“她会如何？”</p>

“我这铜镜，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臭天师的，任其修为多高，一旦跌入其中，法力都会失效——或者说，道术越高，死的越快。”公孙夫人突然抬头看了一眼他，妩媚的笑了：“你既然打伤了她，又做什么关心的样子？”</p>

万俟云螭淡然道：“我只答应，不让别人杀你而已，却没准备为你杀人。”</p>

其实，他也不很在意戚红药的生死，毕竟是金蛇娘子的眼线，又奔着妖丹而来，顺手除掉也好，只不过……</p>

只不过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