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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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叹息的功夫，人家手都奔着她肩头来了。</p>

黄袍大汉脸皮颇厚，看她瘦弱单薄，伸手就想将人拉到身边，不料戚红药一探手握住了他的腕子。</p>

他心下不以为然，只装作看不懂人家拒绝之意，依旧施力——</p>

手臂却好像给水泥裹住了一般，纹丝不动。他瞪大了眼，开始用力拉扯，脸逐渐憋出了猪肝色。</p>

“我是天师。”戚红药终于能说完一句话，单手钳着大汉，另只手掏出销金榜，一抖，展示给众人看。</p>

那榜单角落的画押处，明晃晃写着“戚红药”三个字，一看就是女名。</p>

“你撒手！”大汉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p>

戚红药很给面子，很配合，说松手就松手，大汉没一个站住，墩坐在地。</p>

万俟云螭看在眼里，心中微动：力大无穷，莫非是犀牛巨象一类？</p>

那她化形的本事算十分出众了。</p>

一听说戚红药是天师，那些热切的目光登时一变，先是不可思议，而后成了怀疑、轻视。</p>

“女人做天师……真是疯了……”野客也没有野到这份儿上的。</p>

王梦儿也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天师，气得贝齿轻咬下唇，突然道：“你说你是天师，证据呢？”</p>

戚红药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哪儿招人眼了：“你要什么证据？”</p>

王梦儿转向公孙项，道：“庄主，您可曾听过，世间有种妖物天赋奇特，即便道行不深，但是惯会伪装，经常喜欢截获他人的战利品。”</p>

她几乎就是在明示，戚红药可能是妖物所化了。</p>

戚红药这些年没少遭遇各类刁难质疑，可是被人当做妖物，还真叫大姑娘上轿头一遭。</p>

她只觉得新鲜，又有点儿好奇王梦儿的脑回路。</p>

只是她虽不在意，人群中那左眼蒙布罩的天师，闻言却身躯一震，不动声色的往后稍了稍。</p>

白十九吞了吞唾沫，也想往后退，可是被万俟云螭挂住腰带，跑不了。</p>

其实在场的人，听见王梦儿这一猜测，多数都觉得是故意找茬，因为他们很难相信，竟然有妖物会胆大包天的潜伏在他们这些高人之间，还是以这么个无比扎眼的女天师身份出现。</p>

可是没有人反驳王梦儿的话——戚红药那身打扮，说朴素都是抬举她了，谁也犯不上为这一个素不相识的破烂天师，去得罪小天山的女药师。</p>

公孙项看看戚红药，又看看王梦儿，脸上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道：“王姑娘，这指控非同小可，若是空口无凭……”</p>

“庄主不必为难，我自有分辨的法门。”王梦儿余光瞥见万俟云螭终于在看自己，心中得意，矜持一笑，纤手按在随身小匣的铜扣之上，咔哒一声，那巴掌大的匣子弹开盖儿，开始往上层层延伸，扩张了数倍方止，小楼般伫立着，隐约可见其中摆了各色粉末药瓶。</p>

她探手进第二层，一抹一勾，指尖便夹出个翠绿色小瓶。</p>

“这种药水名唤‘显影’，只要涂抹于肌肤之上，不出片刻，是人是妖便见分晓——若是人，自然没有变化，但若是妖物，会现出本体无所遁形！”</p>

她目光幽幽的盯住戚红药，笑问：“你可敢一试？”</p>

戚红药看出来了，今儿这位王姑娘是打定主意要为难人，面对这种情况，辩解反而浪费时间，她多一句也没有，低头挽起袖口，露出一段白生生的手臂，递到王梦儿跟前。</p>

那腕间红线般的伤疤，看起来很是惹眼。</p>

王梦儿垂眸扫了一眼，摇头，“手臂不成。”转头对众人道：“须知大多妖物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乃是胸腹，四肢反而鳞厚甲重，药水一时半刻都难以沁入。”</p>

此言一出，气氛一时微妙起来。</p>

听这意思，难道要那女天师宽衣解带，把药膏涂在……胸腹上？</p>

“你这是做什么？”周齐宇闹不明白师妹的用意，只觉得是浪费时间，皱眉催促：“别胡闹！”</p>

王梦儿一把甩开师兄的手，瞪眼看着戚红药：“你敢是不敢？不敢，你就是妖物！”</p>

戚红药盯了她半晌，喃喃地道：“你真该庆幸，我不轻易杀人的。”</p>

其实有时候她也会陷入迷茫——仔细一想，自十二岁出谷历练起，因妖物发愁的时候其实很少，被人暗算刁难的时候却极多。</p>

对妖，尚且能以暴制暴，凭实力打到对方闭嘴，可是对人……</p>

戚红药只剩一声长叹。</p>

现今这个局面，按说连难题都算不上——只要拿出十方谷的弟子令，这些人自然会闭嘴。</p>

可是她不能。</p>

不能传出十方谷弟子收集妖丹的消息——若是让姑姑得知她的目的，必然令她禁足，乖乖等着跟沈青禾结契。</p>

戚红药还在沉默，却有人喝道：“我看她十分可疑，寻常女人哪里有这般大力？还磨磨蹭蹭的，心里当真有鬼不成？”说话的正是那摔了个屁墩儿的黄袍大汉，他脸上阵青阵红，愤愤瞪着令他当众丢丑的女人。</p>

他的话，竟然得到了一些人小声附和，那几双眼睛长久的在戚红药的胸腹间逗留，几乎要用目光将她的衣服扒下，直白到令人作呕。</p>

戚红药面色很平静，往前一步，接近了王梦儿，抬手——</p>

被牵住了。</p>

“药儿，你还要与我置气到什么时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