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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随着萧彧踏入暗牢,牢房古怪的气味随之扑面而来。</p>
她忍住胃部的不适,紧紧地握住萧彧的手,与他并肩而入。</p>
这里昏暗潮湿,就像地狱一般让人压抑。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嘶叫和哀嚎,原本热辣的日光在这里也变成了惨白而冰冷的幽光。</p>
虽然现在是大夏天,但叶清不由得紧了紧衣领。</p>
走了大约一刻钟后,叶清来到了一间牢房前。</p>
这牢房约莫有一丈见方,墙壁都是用一块块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铺成,门窗的柱子都是手臂粗细的铁条,墙角里放着一只粪桶。</p>
叶清远远就闻到了那粪桶所散发出来的臭气和霉气。</p>
牢房里有一张铺满稻草的石床,何少少此时正端坐在床上。</p>
她虽衣衫褴褛,却仍不掩身上的清冷气质。</p>
看到来人,她嗤笑了一声,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稻草条,完全不理会牢外的叶清和萧彧。</p>
叶清也没有作声,就这样站在牢房外,静静地看着何少少。</p>
时间慢慢地过去,日头西斜,一缕淡淡的斜阳从小小的窗口探入。</p>
即使落入日光,也依旧不减牢房的潮湿,反而因太阳落下减少了日晒,牢房更显潮湿阴冷。</p>
终于,何少少忍受不住,一记冷眼扫来,冷冷发问:“安宁郡主今日到访,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p>
叶清不动声色,依旧站在原地,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何少少。</p>
“哼!”</p>
何少少再次嗤笑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扯起唇角,笑着问:“噢噢,方泰晔死了吧?我是无法出去吊唁他的了,切莫过于伤心,免得方锦年死的时候,你也倒下了!”</p>
叶清闻言果然动怒了,她往前一步,看清何少少此时那无所畏惧的面孔,冷冷开口:“我所遭受过的,我会让你也通通都是尝受一遍。”</p>
说着,不待何少少开口,她继续道:“我大哥哥所受过的痛苦,我会在你弟弟身上全部来一遍。”</p>
话音未落,何少少立马站起身来,气冲冲地来到牢房门前,抓住牢房的铁条,死死地盯着叶清,狠狠开口:“你敢?”</p>
叶清站在离何少少的手伸不过来的地方,依旧没有动,缓缓开口:“反正我大哥哥已经离去了,我没什么不敢的。”</p>
“我弟弟才八岁,他是被我父亲一案所及发配边疆的,你凭什么能伤害他!”</p>
太后和归德将军落案后,归德将军府上所有的成年男子全部发配边疆,女眷充入辛者库。</p>
而何少少嫁予左都御史大儿郎招家成后,不管是她自己或者左都御史府,都曾打点过边疆那边的人,所以估计她的弟弟是没有受过多少苦的。</p>
“他是八岁,但也不无辜,谁让他是你的家人呢?”</p>
叶清看着何少少那着急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神情逐渐凝重起来,继续开口:“他无辜,那我大哥哥就不无辜了吗?”</p>
何少少闻言,忽而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p>
“方泰晔怎么可能无辜啊?他可是方涧盐铺的接班人,手持玉牌呢!你,不会想不到吧?”</p>
说完,紧紧地盯住叶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p>
“掌握玉牌,就能掌控整条盐道,你还觉得他是无辜的吗?”</p>
叶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何少少,半晌,从袖袋中掏出一物,丢到何少少的脚边。</p>
何少少望去,那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玉块,由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主体刻着磅礴的山水,中间有一个浮雕的“方”字。</p>
方才叶清丢去的时候用了点力,那玉块分成了两半。</p>
何少少弯下身去捡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清。</p>
那是她心心念念要抢夺的玉牌,就这样被叶清摔烂了。</p>
叶清看着她,轻蔑地笑了,开口道:“那你可知,我们方涧盐铺从两年前,就不再使用玉牌传令了,这玉牌,是我刚刚从库房里拿来的。”</p>
不管何少少那诧异变幻的表情,叶清继续道:“现在这玉牌,不管是之于朝廷、亦或是之于方涧盐铺,就是一个废物般的存在。即使你将所有的玉牌全部抢于手中,也没有任何作用。”</p>
“我不信。”</p>
随着叶清那冰冷的声音传来,何少少大声打断她,“如果没有用,那你们为何会将两块玉牌交给朝廷盐运史,那你们盐道又是如何传令、如何运作的?”</p>
叶清瞥了她一眼,随即开口:“玉牌虽然不再作为传令的工具,但它始终代表的是方家对盐道的态度。上交玉牌给朝廷,是代表我们方家真正地交盐道上交给朝廷,从此不会再过问盐道上的事。”</p>
她看着何少少那难以置信的样子,继续道:“方涧盐铺从两年前,便制定了一套制度,每人可根据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要传达的信息内容,有不同的传令方式和通道,盐道最终的所属,就是基于这套制度来定夺的。也就是说,方家可以退出方涧盐铺,也可以由任何人接管,凭的,就是那份制度。”</p>
“就一份制度?”何少少盯着叶清,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p>
为了那块玉牌,她费尽心思,牺牲了多名追随她的忠心下属,可叶清却说那只是一个废物?</p>
她不信!</p>
或许是这份冲击太大,又或许是打从心里便不认可叶清所说的制度,何少少愣在原地,忽而“噗嗤”一声,轻笑出声。</p>
“开什么玩笑呢,一份制度就能掌握整条盐道,凭什么呢?”</p>
看着何少少那不可置信的样子,叶清一字一句道:“凭信任。”</p>
“信任?”</p>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何少少被这一句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泪花儿飞溅。</p>
“连玉牌也不用,说用什么制度,还信任,谁信啊?”</p>
猜到外人可能无法理解方涧盐铺的运作,但叶清依然冷冷地看着何少少,缓缓开口:“在方涧盐铺工作的人,都是跟随方家多年,不管是对方家或者盐道,他们都会遵循方家所创的制度,并且严格执行,我们之间所拥有的,就是信任。”</p>
看着何少少那疯狂的模样,叶清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盐道确实是这样管理的。就连上交朝廷的两条盐道,也都是一样,你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p>
只可惜何少少太过自大,连去盐运史打听的动作都没做。</p>
看着叶清那笃定的样子,不知为何,何少少心里更是痛恨,她收起笑容,死死盯着她,继而再次大笑起来:“那又如何,你们方家,都快灭绝了!哈哈哈!”</p>
“死了一个方泰晔,可还有方锦年和方星辰啊!”何少少看着她,继续道:“他们还没回京吧,你猜,他们是死是活!”</p>
早在出门的时候,赛鸽便已带来了沈信的书信。</p>
信上说,已经接到了方锦年和方星辰,性命无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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