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话你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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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赶慢赶回来，好不容易收拾好思绪，强压下心中念头，却听母亲与长嫂说起自己与谁家姑娘相配。</p>

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颗心在油锅里煎熬的感觉。</p>

咕嘟嘟冒泡，痛彻心扉。</p>

“陆老二回来了？怎么不进家门？”邻居路过，面露诧异。</p>

陆清江胡乱敷衍了两句，推门入内。不过一日光景，他已经觉得家中一切变得陌生。还是那棵老枣树，还是那个院子，几间屋舍。</p>

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p>

“清江回来了，锅里还有饭，自己去盛。”陆母笑盈盈，招呼陆清江。</p>

晚饭是杜微澜做的，手艺虽说比不上酒楼大厨，但比起陆母，那是好太多了。</p>

陆清江去厨房端饭，坐在妹妹身旁，盯着一盘凉拌萝卜丝闷头苦吃。加了藜麦的米饭，他连吃三碗。其实早就吃饱了，可他心里头堵得慌，想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p>

偏偏他的心思又不能对旁人言说。</p>

吃过饭，陆清江去厨房洗碗刷锅，小妹阿黎去后院喂鸡，陆重山仍旧去房中读书。</p>

陆母拉着杜微澜进屋，将藏在箱子下的银子取出来，数了又数。</p>

“原先是七十八两，聘礼十五两银，老大拿了八两银和宾客随礼给酒楼结账，杂七杂八的摆件布料又用掉了二两银子，还剩下五十三两。老二成亲，也按这个来算，统共要花费二十五两银子。”陆母将二十五两银子拿出来另外放，将剩下的银子当着杜微澜的面数了又数。</p>

杜微澜想到昨晚陆重山随手拿出来的一百两银票，只觉得讽刺。</p>

陆母为了些许散碎银两，数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有错。陆重山却的态度却截然相反。</p>

她笑眯眯从剩下的银子里取出来二十五两，道：“婆母算错了，阿黎那份也要先分出来。都是儿女，要一视同仁，往后这是嫁妆，年年都往里面添一些。我老家都是这个规矩。”</p>

陆母一愣，见杜微澜目光真诚，不似作伪，不由连连点头。</p>

只是如此，只剩下三两银子家用了。陆母将银子交给杜微澜，让她管家。</p>

“婆母，我看重山和阿黎清江长得不像，和婆母长得也不太像，他是像公爹？”杜微澜问。</p>

“老大是你公爹捡来的，说是战友的遗孤，看着可怜，就养着了。”说起这个，陆母目露怀念，她是个善心的，这些年对养子亲子一视同仁。只是说起已经去世的丈夫，难免伤怀。</p>

婆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阿黎风风火火从后院过来，手里举着一只鸡蛋。</p>

“嫂子，明天吃这个！”</p>

杜微澜点头，又听阿黎抱怨后院的母鸡自从过年被二哥杀鸡吓到，就没下蛋，现在终于下了个鸡蛋。小姑娘噘着嘴，都能挂油瓶了。</p>

厨房里闷头洗碗的陆清江听着妹妹咋咋呼呼的声音，捏碎了一只瓷勺。</p>

就不能说点他的好？</p>

虽然听不真切，可他知道，妹妹肯定在说自己坏话。</p>

杜微澜捏着陆母塞给自己的三两银子出了屋子，径直朝东厢房走去。陆家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陆重山住在东厢房，另外一间安放杂物。陆清江和妹妹阿黎住在西厢房。</p>

三两碎银，比陆重山给她的百两银票沉多了。</p>

进了屋，恰巧油灯炸了个灯花，火苗小了很多。杜微澜走过去，取下头上银簪，拨弄灯芯，将焦黑的灯芯剪去一节。</p>

屋内顿时亮堂许多。</p>

陆重山放下书，侧头看她。</p>

女子头发梳成了妇人模样，没了初见时的那股子柔弱，看着倒是有几分坚韧。陆重山第一次发现，杜微澜虽瘦，脸颊上却有软肉。</p>

不知怎地，陆重山想起一句诗。</p>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p>

若是这人识时务，名分的事情，以后不是没有什么周旋的余地。</p>

长得不错，作为正妻家世不够，可娇妾是够格的，前提是足够乖巧听话。</p>

陆重山微不可察叹了口气，目光却仍旧停留在那道身形上。</p>

杜微澜选了个小箱子，将银子放好。察觉那道堪称俯视的目光，她冷不丁道：“公子这样看我，是在考量称斤论两能卖几钱银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