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陷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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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终于将土落下，双亲的身上很快被土覆盖住，他们在世间留存过的痕迹也只剩下一个坟茔、和坟上种的一株刺柏了。</p>

他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楚国界，奔赴他的大道。</p>

光华流转，他再次回到皇城倾覆那日。</p>

他迎着父亲殷切的目光，对上他不断呢喃着“喝下去，活下去”的口型，情绪险些压抑不住。</p>

父皇啊，我过的其实也不好。</p>

他再次将手抚上父亲的伤口，魔气流转间他泪流满面。</p>

修魔者在凡间人人喊打，但是，凶狠的魔修总是让人惧怕的。</p>

他这个瞧上去温软可欺的魔修，在被人们摸清了性子之后，便被对魔修积怨已久的凡人日日唾骂，被扔臭鸡蛋、烂菜叶亦是常态。</p>

他一开始会沉默以待，再后来，他尝试反驳，言辞犀利、条理分明地回击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声。</p>

他也学会了反击，臭鸡蛋、烂菜叶怎么砸他身上的，再被怎么砸回它们原来的主人那里——而且，他没动用魔力。</p>

岁月流转，他在这样的被辱骂和还击中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p>

再后来，他厌倦了这样的辱骂和羞辱，一日开始，他连反击都懒得做了，任由恶臭的鸡蛋液和菜叶砸了一身。</p>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砸他的凡人，将那些人看得从胆大无比变得战战兢兢，最后两股战战匆忙逃离。</p>

自那之后，在凡间游历时，他再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会再给他们摸清他性子的机会，也绝了那些让人不愉快的骂声和臭味。</p>

泪眼朦胧中，清风眷恋地看着父亲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p>

幻境的最后，他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楚国界。</p>

幽蓝的山洞，钟乳石森森，甬道处再次恢复了幽深。</p>

清风无力地靠坐在石柱上，艰难地喘着气。</p>

这是第几次了？</p>

有上百次了吗？</p>

一遍又一遍经历着双亲的逝去，他已经有些麻木了。</p>

“你怎么还能出来？”</p>

幽眇的女声已经有些气急败坏。</p>

清风吞下一把魔丹，感受着身体慢慢被修复，他脸上慢慢浮起一个有些顽劣的笑，怎么，我还没被拖垮，你就要生气了呢？</p>

光华再次流转，这次，他回到了二十岁那年，母后的生辰宴上。</p>

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人的生辰宴。</p>

这次宴会之后，他就会留下书信，逃出皇宫，开始游历修仙界和探索隐藏在凡间十万大山中的无数小山村。</p>

清风顽劣的笑僵在脸上，像极了民间杂耍扮演的丑角，僵硬又难看。</p>

“皇儿，快来，你母后要吃长寿面了。”</p>

父皇没有穿他那身象征权力的龙袍，而是一身深蓝素服，坐在一身青衣的母后身边，笑吟吟的。</p>

母后朝他看来，面上浮起慈爱的笑容，她说了什么清风没听清，只能看着她双唇开开合合。</p>

他仿佛又听见了她在耳边艰难地开口说的话“你是自由的风，清扬自在的风，谁也困不住你”。</p>

清风泪如雨下。</p>

可是，母后，如果幻境困不住我，我要怎么做？</p>

继续逃出皇宫，然后再次经历您和父皇的死亡？</p>

这一次，他要亲自开启他们的死亡之路吗？</p>

“快来啊，你这孩子，怎么哭了？”</p>

“没，母后，我高兴呢！”</p>

宫庭深深，有人明明能够脱离，却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p>

-</p>

“小鱼儿，容与师兄让我来照顾你。”</p>

地仙学府中，众人不再穿着那身全学府中人统一的淡蓝色衣袍，各峰有各峰统一的服装，若是峰主管得宽松些，还能穿着自己的常服出入学堂。</p>

一身赤色带红色鸢尾绣纹衣裙的九连姮笑吟吟着俯下身子，俯视着桑榆澄澈透亮的双眸，“小鱼儿不会介意的吧？”</p>

身为九族和连族两族的掌上明珠，九连姮惯爱这样浓烈的颜色，她的性子也如天上璀璨的太阳般耀眼而灼目。</p>

桑榆个子小小，即便九连姮俯身看着她，她还是只能扬起脖子，看着这位小师妹。</p>

九连姮清楚地看到她眼里闪过的失落，但她还是乖乖巧巧的，没有九连姮想象中的哭闹，颇为懂事地回道：“不会的。”</p>

九连姮站起身，牵起她的手，“那我们去玩儿吧！”</p>

“小鱼儿，你怎么可以弄坏这个九连环呢？容与师兄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他跟我说他熬了好几夜呢！”九连姮握住桑榆的手，收敛了一身骄纵和傲气，温柔教导着她。</p>

桑榆眼睛瞪得大大的，面上满是委屈，“我没有，我一拿起九连环它就碎了。”</p>

“小鱼儿怎么了？怎么要哭了？”</p>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桑榆飞快地下了塌，跑向来人，“哥哥。”</p>

容与疾步上前，接住了她，温声道：“小鱼儿，下次要穿了鞋再下地。”</p>

边说着他边用手拂过桑榆的两只小脚丫，将沾上的些许灰尘抹去。</p>

桑榆依恋地将头靠在他颈侧，“我一拿起九连环它就碎了，小师妹说是我弄坏的。”稚嫩的童音里满是委屈。</p>

容与抬起头，看向手足无措的九连姮。</p>

九连姮连连摇头，“我明明看见了的，小鱼儿手上带着灵力呢，一碰九连环就碎了。”</p>

桑榆有些着急，“我没有，学峰里不许动用灵力的。”</p>

容与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抬眼和九连姮对视，淡淡道“小鱼儿说没有就是没有，小师妹你看错了。”</p>

九连姮委屈地站在原地，“容与师兄你就只会偏袒桑榆，她是你的小未婚妻，你定是偏向她的。”</p>

“我真的没有，小师妹你说谎。”桑榆眼泪掉下来，打湿了容与的衣襟。</p>

容与正要开口，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p>

“哎呦，怎么哭了。”是桑一廷。</p>

“爹爹。”桑榆还在流泪，被眼泪浸润的黑眸越发透亮。</p>

“桑师叔，小鱼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把容与师兄辛辛苦苦为她做的九连环弄坏了，还撒谎说自己没有动用灵力。”九连姮已经开口，生气让她脸色都有些发红。</p>

桑一廷正准备接过女儿的手一顿。</p>

“桑师叔，容与师兄还偏袒小鱼儿，你可不能徇私啊！”九连姮跺脚，不依不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