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清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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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朗，残雨滴答，光芒一寸寸热烈。</p>

程诺一夜好眠，早晨醒来，神清气爽。</p>

她换了一身淡蓝色长裙，头发依旧如男子般束起，越发衬得脸庞小巧，洗了脸，水珠还未及擦干，就蹬蹬跑下楼。</p>

昨天夜深露重，风雨凄迷，她没来得及与阿铁详叙，更是没见着那两个小鬼头，如今正是早饭时间，正好可与他们边吃边聊。</p>

店小二拎着抹布从一个房间走出，程诺喊住他：“小二，这屋里的客人呢？”</p>

“您是说昨晚上入住的么？今儿一大早就走啦！”店小二擦着门板说。</p>

空气似乎凉了些，又有了萧索之意。</p>

程诺眼中的欣喜化做失落，一抬脚跨进了屋内。</p>

床铺平整，窗明几净，店小二早已收拾妥当，想必，阿铁他们走的很早。</p>

程诺一个人坐在厅里，一口口吃着菜肴，脑子却想着阿铁为何会不告而别？是怕连累她么？</p>

没了无心阁，他还是无法光明正大活在这个世上，只能永远隐姓埋名，怕被人察觉……</p>

怕被朝堂之上那个人知道他还活着。</p>

这世上，有些矛盾是无法化解的，有些心结是无法打开的。</p>

而她与朱皓佑之间，亦是如此，有些东西一旦说破了，就再回不去了。</p>

她虽遗憾，未与阿铁告别，但她从小便知世间的人和事，一向如此，无法勉强，始终还是只留下自己一人的。</p>

屋檐上，最后一滴雨水落下，打在水坑里，溅起微小的水花，潮湿的空气渐渐的被驱散了。</p>

程诺双手一撑桌子，站起身，朗声喊了一声：“掌柜的，结账！”</p>

又回到中原。</p>

程诺悄悄进了家门。</p>

程父正在院子中负手读书，一见到她，马上把她拉到屋里，神情大是紧张。</p>

“爹，您干嘛呢？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我不是早给你们传过家书啦，我没死！”她揉了揉被爹拽的生疼的胳膊。</p>

母亲听到声响，走出来一瞧，是女儿回来了，先是惊喜不已，伸长了双臂来抱她，但很快她也如程父一样，脸上尽是一抹焦虑之色。</p>

将丫鬟们都摒退后，程父哼了一声，严肃地说：</p>

“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朝野上下都传着你死了的消息？”</p>

“信里不是说的很清楚么？我不想做皇后了呗。“</p>

程诺嘴里说的轻巧，但见父亲神情严厉，还是忍不住心怯。</p>

少时，她未离家，最怕的人就是父亲，长大了，在一起时间也并不多，那种敬畏之意却是一直都在的。</p>

程父一听此言，登时火了，他抬手指着她，嘴唇有些抖动：</p>

“你，你……”话未说完，他又颓丧地重重叹口气，垂下手，沉声道：</p>

“哎！都怪我们，让你在外面长大，未学得礼仪教坊，女德之道，你既已嫁作人妻，就应以夫为纲，更何况，你嫁的是九五至尊，既为臣又为妻，怎能胡闹！“</p>

程父越说越动怒，程母拉拉他的衣角。</p>

程诺无拘无束惯了，最恨这一切束缚，听的大大的皱起眉头，嘴唇撅着，像小时候那样瞪视着父亲。</p>

程母过来劝解，道：“诺儿，你给娘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圣上这个月单独召见过你父亲三回了，每回也不说什么事儿，就问问家里的情况，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p>

程诺撒娇道：“娘，您觉得我假死，若是他不知道，我还能顺顺利利回来么？他自然是知道的。“</p>

”是，我鲁莽，我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坐那个位置，可我也尽力了呀，我确实受不了宫里的日子，女儿在那里过的不开心，还非得让我被关在里边啊？“</p>

“怎么就是关呢？你这孩子！“程父摇摇头。</p>

“既已如此，难不成让皇后再活过来？爹爹，朱皓佑不是没降你的官职么？听说还升了你的职位，这不挺好的么？“</p>

“这是两码事！你想想你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p>

程诺过去拉了拉父亲的胳膊，道：“女儿有分寸的，您要相信，我定是要比在宫里过的好。”</p>

……</p>

小轩窗外，一枝梨花晃动，白色的花瓣轻飘飘落在地上，白亮的日光照进来，打在父母的身后，他们已是老了，却永远是她心中的模样。</p>

就像她从未离开过这个家，日子依旧是纯粹简单又美好的。</p>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p>

说给父亲听的那句话，也让自己明朗起来。</p>

而且，她有些事，未对父母讲过，先前承皇在位时，父亲含冤入狱，被判死刑，这幕后操纵之人正是朱霓裳。</p>

朱霓裳之流，欲在朝中拉拢程父，程父不从，就被随意治了个罪名。</p>

而当初满城的追兵搜捕他，也是朱霓裳授意安排的，若不是阿铁暗中相助，他们早被害死了。</p>

这些，她不想让父亲知道，他那样忠君不渝，若是知道这些，怕是日后在朱皓佑面前难免会露出破绽。</p>

早在程诺来前，程府中的丫鬟侍从全数换过。</p>

她一来，只说她是他们新收的义女，因长的与自家女儿像，当亲生闺女相待。</p>

这日，程诺在家待得无趣，趁爹爹不在，溜出去到常去的那家酒楼吃酒。</p>

她坐在一间临窗的雅间，边吃酒边赏外面的世景。</p>

却听到一旁的房间里，几个人在说笑，声音很大，传了过来，扰了她的清静。</p>

她正想起身去关了门，却听见他们在议论宫中之事，不禁竖起了耳朵细听。</p>

“……如今圣上一下子新选了七八个妃子，就是不立后位，要我说呀，现在也就杨昭仪地位最高，最得圣上宠爱，这次杨昭仪的哥哥又带人查获了景王意图谋逆，替圣上解除了心头大患，圣上将后宫交与她管，只怕指日可待！”</p>

“可不是嘛，要我说呀，她的哥哥也算是借了她的光，在朝中站稳了脚，我一个相熟的同乡在宫里当差，听说当今圣上对杨昭仪甚是依赖，每每头疼症犯了，去她屋里待待，很快便是好了……”</p>

“那是，让你去钻女人被窝里爽一把，你也不头疼哈哈哈……”</p>

程诺听他们污言秽语不断，微侧着头，向说话的方向看去，秀眉团簇，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砸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