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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宫,某处宫殿广场的边缘处。
正有死寂的一幕,在上演。
数十人或站或摔在地上,皆是鸦雀无声,看着那双新鲜的玉手。
赵戎微微眯眼,瞧了会儿,觉得今早不应该吃太多馄炖。
都怪小芊儿,把她碗里的馄炖尽往他碗里赶。
“嗯,李贤王送来的这点心倒是有意思。”
赵戎轻笑一声,点点头,打破了场上的寂静。
他若无其思的走上前去,捡起盖子,将食盒盖上,然后递给了旁边一个胆子看起来还行的宫女一个眼神。
后者腿抖上前,欲要接过食盒。
然而那个低头跪地呈盒的侍卫,却是摇头道:“王爷又说,陛下身为李氏皇族的男儿,是一定能自己接过去的。”
小皇帝身边,正寸步不离的两个弦月离女,其中一女皱眉,挡在小皇帝身前,轻斥道:“大胆奴才,怎么和陛下说话的……”
然而下一秒,小皇帝伸手扯了扯身前弦月离女的袖子,打断了她的话语。
只见此时,龙袍少年已经从地上站起。
面上的惊恐已经消失大半,眼下正是某种没有表情的呆麻。
他看着那只还热乎乎食盒,干涩的嘴唇尝试着张了几次,才道:“我……朕没事。”
赵戎,张会之,年轻侍卫,还有那两位被独孤氏牌来的弦月离女,此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小皇帝身上。
目不转睛的观察。
龙袍少年低头拍了拍袖子,再抬起头时,面无血色的白皙脸上,勉强带上了些笑容。
“替朕谢谢皇叔……朕一定好好读书。”
他挪步,盯着食盒,慢慢走上前去,终于来到那年轻侍卫跟前,亲自结果了食盒。
赵戎安静的瞧着。
似乎是被血腥味刺着了,小皇帝微微侧头,不去看那食盒。
年轻侍卫弓腰起身。
龙袍少年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替皇叔辛苦跑一趟,朕要赏。”
年轻侍卫垂目,恭维谦虚了一番,随后报出了名字,平静收下了些宫女递来的银子后,离去了。
他走后,场上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小皇帝端着食盒,不说话,慢步朝御书房方向走去。
张会之站了出来,吩咐着宫女太监们去将轿子取来。
他是小皇帝的老师,小皇帝对他也尊敬,于是眼下大伙也听张会之。
小皇帝登上了轿子,这一次他没再拒绝,说要用脚赶路了。
众人忙碌一番,准备返回御书房。
张会之转头,朝一直安静不语的年轻儒生拱拱手。
“赵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御书房坐坐,今日陛下正好要学习诗文,赵先生诗词一绝,可以指点一下陛下。”
赵戎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也没管这是不是客套话。
他转头瞧了眼轿子上端坐的龙袍少年,食盒放在了腿上,被其的手半抱着,龙袍少年的表情有些失魂落魄。
赵戎轻轻点头,也是,少年不久前还朝思暮想的美人玉手,如今就在他腿上的盒子里。
安静放着。
这个李明义……赵戎垂目。
“陛下今日胆识过人,远超同龄人。”张会之忽轻声道。
此时,赵戎与张会之正和跟在轿子后面,走在返回御书房的路上。
似乎是对刚刚赵戎的表现颇为满意顺眼,张会之主动找赵戎说话。
赵戎轻轻点头。
这位张兄,是在夸刚刚后半段小皇帝的表现,最后还亲自去接过了食盒。
其实最开始的狼狈惊恐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遇见这事之后,能迅速冷静下来,吸取教训。
所以经此一事,小皇帝应该能够成长不少。
其实这,才是张会之和他所看重的……
赵戎轻念:“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张会之接道:“鸿鹄之毂,羽未丰却有四海之心”
两个书院儒生默契的笑了笑。
只见张会之刀劈斧砍似的脸庞上,笑容转瞬即逝,他语气笃定道:
“假以时日,陛下定能比肩先帝。”
赵戎眼皮抬了抬,瞧了他眼。
你这是真的想做帝师啊,扶龙而上?
不过说来也是,所有志在仕途,渴望计策安邦的儒生们,几乎没有不想做帝师的。
古往今来,不只是儒生,所有诸子百家的读书人,想要施展抱负,治世安邦,所走的途径无非两条:
一条至上而下。
一条至下而上。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方世界,主流都是前者,甚至被视为唯一途径,读书人们前仆后继。
至于后面那条路,赵戎近来读书,纵观百家,还真没瞧见有走这条路的,苗头都没有……
所谓‘至上而下’,很简单,无非是辅佐顶端统治者,或者本身成为统治者,至上而下的推广学说主张。
从金字塔的顶端辐射而下。
而在这世俗王朝,除了自己就是天降猛男,造反当皇帝外,还有比做帝师更容易‘至上而下’的吗?
此刻,赵戎心里点点头。
不过面上,他却只是轻“嗯”了一声。
不置可否。
张会之忽道:“赵兄,觉得陛下如何?”
赵戎点头,“陛下自然是极好的,是大离百姓之福,又有张兄等几位先生辅佐,如虎添翼,在下以后再来大离,定是日新月异了。”
他笑了笑。
张会儿转头,瞧了眼他,没再问这话了。
年轻儒生目视前方轿子,眨了眨眼。
其实赵戎这话,意思简单直白点就是:老子没有留下来的心思,管你是试探,还是真的欢迎老子要给小皇帝招纳人才,反正老子才不留下来呢……
少时,路上的二人又闲聊了起来,这一回是赵戎先开口。
“张兄是哪里的人氏?”
“大离。”
“哦?林麓书院就在旁边,张兄怎么离乡万里,跑去了最南端的思齐书院……”赵戎顿了顿,笑着摇头,“并没有暗贬思齐书院的意思,在下有个好友也是思齐书院的,和张兄一样,是人中龙凤。”
张会之摇头,“为兄愚钝,哪里是什么人中龙凤,不瞒赵兄说,为兄当初并不是不想去林麓书院,对它反而是寤寐思服,然而林麓却不要为兄,最后未能入门。”
他话语停了停,似乎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轻叹:
“赵兄莫担心,为兄并无怨气,没有什么心结恩怨,只是当时没有达到林麓书院的标准而已,还在门外空耗了两年,也没有被先生们看上。
“但是现在回头来看……当时确实是才疏学浅,又自命不凡,心气太高,然后倔气一涌,就抓起包袱,南下去思齐了……这时间确实过得快,一晃已经十二年了。”
消瘦御史嘘唏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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