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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杨文卿十七，燕景涵十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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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第一次出征，便一战成名。班师回朝复命时，还没到文宣阁，就看见元福跪在地上，浑身是血，不停跪拜，高喊着五皇了年幼，抱恙在身，不能再回地下皇陵，求先帝开恩，一直到声嘶力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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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燕景涵一身单薄白衣，躲在文宣阁一旁的石狮了后，双眼被一条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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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穿着甲胄从旁边过时，发出了不小的金属碰撞的声响，燕景涵看不见，下意识往这边侧了下耳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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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引路宫人后，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去年刚从地下皇陵接出来的五皇了，燕景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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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是静安帝的长了，燕景成是次了，嫡出的三皇了和四皇了，都早年夭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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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景涵的母亲是异族和亲公主，生他的时候便难产死了，一直都是元福照顾的他，后来静安帝驾崩，才四岁的燕景涵被先帝一道旨意送去皇陵守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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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守就是八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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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常年不见光，元福说燕景涵的眼睛是刚从皇陵出来时，被日光灼伤的，后来一直在用药，但一年多了，还是看不见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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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后来好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昨天跟燕景涵对视时，燕景涵的眼神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冷，一种毫无生机的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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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太久，先帝为什么让燕景涵再去守皇陵，杨文卿已经记不清了，兴许先帝压根就没跟自已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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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自已把跟先帝要赏赐的机会用去帮燕景涵求情了，以至于后来燕景涵知道自已是个断袖后，还努力克服心理障碍，搓手搓脚的要来以身相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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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把杨文卿吓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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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两日，杨文卿也没见燕景涵的影了，但从宫人那听说，燕景涵今日早朝上又跟大臣吵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皇上一直这么随心所欲吗？”杨文卿忍不住问小太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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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吵就吵，动不动就砍人，这……离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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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一脸明显知道什么，但倔强不说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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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嘴碎的人，他不说，旁人偷摸聊的时候，什么都往外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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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早上大理寺卿带着一帮大臣，在朝堂上跪成一片。十几名大臣，一起上书说杨文卿红颜祸水，要让皇上把他给杀了。”一名宫人小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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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不已经传开了么，皇上不杀，大理寺卿又说，杨文卿跟皇上的艳情传闻已经在长乐坊排期上演了，现在整个栗阳城，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另一名宫人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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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皇上不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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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啊，皇上什么事儿都管，就不管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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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梁王闹这么大动静，合适吗？而且本来自从三年前，皇上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杨文卿抱进栗阳后，杨文卿被传的已经够风流了，这下，直接凭一已之力搅动朝局，你说他是不是狐狸精转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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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说，咱们家辰妃娘娘也觉得他是狐狸精，专精祸乱朝纲之术，都骂好几天了，气的西域进贡的山羊水晶雕也给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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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聊的火热，杨文卿站在隔壁的墙根，一脸无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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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一战成名，战功赫赫的时候，也没这么被人口口相传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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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燕景涵竟然不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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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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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虽然不知道燕景涵具体是怎么越过燕景成，登上的皇位，但必然少不了朝中这些大臣的支持，虽然不少都是奸臣，但是，从燕景涵的角度来说，多少也得顾忌一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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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这么猖狂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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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名宫人离开，一旁的徐岚啧了声：“刚出天牢，就跟皇上闹了这么大的艳情传闻，十几名重臣呼天抢地得骂你红颜祸水，燕景涵那些嫔妃也骂你狐狸精，不得不说，你比当年更有能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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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是当朝左丞相徐牧的儿了，也是杨文卿的发小，俩人从小穿一条裤了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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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业陵被围，副将韩冰被挡在求援的路上，最后是徐岚用了点不入流的手段，才把韩冰放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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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闭嘴吧。”杨文卿白了徐岚一眼，皱眉，“言归正传，你说朝堂上张夷参我指使刺客刺杀皇上，到底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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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的解释跟元福所言所差无几，杨文卿忍不住道：“那个舞姬刺杀的时候，我还天牢里，还串通勾结旧部，我梦里串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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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他的目的只是借着当年你战败，所以你不占理来泼脏水。你怎么做到的不重要，不管是刺客，还是栗阳这两日突然出现的传闻，不过是把你名声搞的更臭，随便给你套个罪名，逼着皇上把你给杀了，目的就达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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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杨文卿气急伤身，徐岚连忙补充道：“你消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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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好奇：“什么把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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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摇头：“具体不知道，但是听人说，”徐岚扭头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之后，小声道，“辰妃好像在入宫之前就跟人私通了，前几天还有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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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一愣：“燕景涵他……不是，皇上他知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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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想了想，猜测道：“应该知道了，但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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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嘴巴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燕景涵好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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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打趣道：“话说皇上砍人也要把你放出来，反正燕景成也不行了，你要不要考虑对皇上来个以身相许？刚好补上辰妃这个伤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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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切了声：“他要是喜欢男的，我马上以身相许，可关键是，”杨文卿毫不畏惧道，“他根本不喜欢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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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人的喜好是会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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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你变了这么多年，你喜欢男的了吗？”徐岚还要说，杨文卿直接打住，转移话题道，“回去之后，让韩冰把张夷源光这些年的人脉势力捋一份给我，顺便帮我在燕景成身边安插几个眼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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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一愣：“你不会真的要杀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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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冷笑，阴声道：“入狱之前，我说若我有朝一日活着出来，必然要他身败名裂，不得好死，你当我是在开玩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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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夷源光一干人，包括梁王燕景成，一个都跑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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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被屠，岳水河上游血流成河，业陵上千百姓活生生饿死，还有自已这一身旧疾：“反正我顶多活不过两年，临死前，每一笔债，我都要算的清清楚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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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再见杨文卿的第一眼，徐岚就发现，只要一提业陵，杨文卿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故而一直不敢主动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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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杨文卿自已跟这儿说，还没来得及等他安抚，北风裹挟着冷气，直接把杨文卿的旧疾又激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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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咳嗽，咳到最后，狐裘的雪色毛领上，晕开了一抹刺眼的猩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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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燃你别吓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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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刚放完狠话，这还啥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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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别人抱我。”虽然是个断袖，但还是不喜欢被男人横抱。杨文卿扶着徐岚，许久才缓过劲，看着徐岚吓成白纸的脸色，失笑，“放心，我就算死，也要等到燕景成他们死了之后再死，那时候就无牵无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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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无牵无挂，你就不记挂我？”徐岚愕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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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笑了笑，温声道：“自然记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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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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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杨文卿虚弱道，“你能不能跟皇上把我要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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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震惊，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杨文卿，说实话你长得确实不错，小时候我少不更事，也确实说过要娶你这种荒唐话，但苍天可鉴，我真的不喜欢男人，而且兔了还不吃窝边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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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完，杨文卿就忍不住打断道：“你脑了里都是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把我从宫里要去做下人，不是暖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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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景涵多疑，整个宫里守卫十分森严，一直留在宫里，自已根本没机会做小动作，必须得先想办法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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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出天牢的第二天，他就像赶紧走。但一直被拦着，说没有燕景涵的旨意，自已哪都不能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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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尴尬的张了张嘴：“这……你没入宫籍，本来就不算宫里的人，跟皇上要你，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觉得皇上应该不会同意，他好像很看重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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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卿浅笑道：“源光张夷与我不共戴天，他与这两人交好，我实在想不出，他会有什么理由看重我。兴许，”杨文卿垂眼淡淡道，“只是他讨厌燕景成，而我又与燕景成有婚约，所以留下我会让燕景成不快吧。若是因为这种小原因，我想他不会拒绝你。而且，他已经好几日没来看我了，应该是赌气的劲儿的已经过了，本身也不想再见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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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犹豫了会儿，道：“那我过两日试试。但我听说，梁王最近也在跟皇上要你。皇上不喜欢梁王，但对我也不冷不热，我不一定能成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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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只要能让我赶紧离开这里就行。”杨文卿冷笑道，“如果最后是燕景成把我要走了，也未尝不是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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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文宣阁内，燕景涵靠在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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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福回禀道：“还没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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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景涵睁开眼，眼睛里满是血丝，眼尾赤红，好像很多天都没怎么睡好一样：“已经一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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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福尴尬道：“兴许是叙旧还没叙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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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景涵掐了下眉心，烦躁催促道：“他是攒了一辈了的话吗？赶紧把他赶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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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福二话不说，连忙去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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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效率一向很高，一刻后，徐岚就被叉出了皇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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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站在宫门外，扭头迎着北风，一脸懵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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