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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轻影的身手,是不至于摔得这么狼狈的,只是她放任了一回,没使力气来维持身体的平衡,仿佛跌一跤她便会更加清醒,不会被眼前如梦似幻的一切迷惑。</p>

但是怎么那么疼,膝盖、手肘哪哪都疼,那颗她自以为坚硬的心,此刻也似磕破了一般在无限放大她的痛楚。</p>

眼泪彻底决了堤,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滚过,又烫又凉。</p>

这三个月她四处奔逃,以为又要回到从前踽踽独行的日子了,她也做好了枕戈待旦的心理准备,怎么到了新章县,一遇到他,所有的坚强便被摧毁得什么都不剩了。</p>

她心里又乱又难过,还有一些前路未知的恐惧。</p>

她抱膝坐在湿淋淋的台阶上,细密雨丝砸在窗沿,又无声无息飞溅在她的肩颈,眼前雾蒙蒙一片,不知是因为泪水还是雨水。</p>

李南絮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姑娘,眸色暗了暗,生出绵密的心疼——她这些时日该吃了多少苦,才会崩溃成这样。</p>

他轻步走到她身前,揉着她的发,像是安抚,又像是要给她一些力量。</p>

轻影应是感受到了他的触碰,红着眸子从臂弯里抬起头来,哽咽道:“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p>

李南絮望着她眼里闪烁的水光,蹲下身,伸手抚去她的泪渍,温热的指尖从她脸颊上划过,带起一阵让人心安的暖意。</p>

他道:“我们阿影最好看了。”</p>

从在河庭初见,他便被她那双漂亮的眉眼吸引,起初不自知,以为逼她带路云雾仙山,夺她宝石锁诱她千里追逐,都只是对她的疑心和试探,如今回头去看,里面又怎会没有半分私心。</p>

“真的吗?”轻影忽的抬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睫,从李南絮的角度,还能看到她紧绷的下巴微微颤抖,而后露出了一个自嘲般的笑:“我还是太没用了,我在北境追查了十年,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直至殿下出现,我才借着殿下的东风一步步行至今日,见到了陷害程家的部分奸佞得到惩处,说白了,是我需要殿下。”</p>

“你在妄自菲薄些什么呢?”李南絮忍不住握住她蜷缩的手指,将她从湿凉的台阶上拉起:“十年前你才多大?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这一年若非有你的参与,那些案子如何能这么快查清,你付出了多少你自己不记得,但是你身上的伤痕记得,我也记得,我有今日这份荣光,缺你不可。”</p>

李南絮的声音温润悦耳,像窗外润物无声的春雨,融化着她冰封的心</p>

她怔怔地望向他,睫毛上还挂着泪,哽声道:“你怎知我活下来不易?”</p>

李南絮倾身将她搂入怀中,俯首去吻她眼角的泪痕,低声喑哑道:“我怎会不知,上回你救陆湘背上挨了一刀,替你医治的大夫说,你受过损伤心脉的重伤,想必那道伤就是程家满门被屠时留下的吧?”</p>

他和着热息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是文火,烧得她的眉眼一阵阵泛痒,心也跟着躁动难耐。</p>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跟他说,可是他却什么都知道,还总是那么宽容地接纳着她的一切。</p>

她心中忽而生出了一丝愧疚,她实在不是一个坦诚的人。</p>

“我的确是从屠刀下捡回的一命,乃至后来拜师云雾仙山,成为楚家的女儿,桩桩件件都不是易事,从前我没有勇气向你提及,如今既然决定要留在你身边,我觉得我不能向你隐瞒。”她说得认真极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赤诚和天真。</p>

李南絮静静看着她,笑了一下:“好,不过不要在这里说,回屋去,衣裳都淋湿了。”</p>

轻影“嗯”一声。</p>

雨越下越大,拍打得屋檐丁啷作响,李南絮牵着她往回走,穿过寂静的回廊,两人并肩又回了原来的那间厢房。</p>

常欢正在门口翘首张望。</p>

她已经把饭菜备好了,只是她走的另一侧的楼梯,进了屋之后却空无一人,心中正疑惑着,便见李南絮和轻影落汤鸡似的站在了自己眼前。</p>

常欢有些诧异,但转瞬便反应过来:“小姐,婢子先给你找一身干衣裳换上吧,万一受凉了就不好了。”</p>

轻影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p>

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她抚了抚肚子,抬袖将泪痕都抹干,深吸一口气到案边落座。</p>

轻影有一个很好的优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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