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返京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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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的马车辘辘赶了十日，终于在一个阴天抵达了安京地界，驶过界碑，还有半日便能进城。</p>

轻影双手攀在车窗上，衣裳半穿半解褪到腰肢，后背那道暗红色刀伤赫然趴在蝴蝶骨上，伤口已经慢慢愈合结痂，但还是会隐隐作痛。</p>

陆湘正用竹片给她上药。</p>

马车颠簸，纵然陆湘下手很轻，也不免磕到轻影细嫩的皮肤：“这药膏是祛疤的，敷上去有些刺痛，姑娘忍着些。”</p>

“好。”轻影微微拢着眉，思绪却随着嘎吱嘎吱的车轱辘声飘远。</p>

那夜在橘树小院，李南絮给她递来的汤药有安神之效，是故她饮后很快便睡了过去，起初还能隐约听见庭院中的聒噪声，翻了个身，便彻底去见了周公。</p>

但她猜测，屋外应是经历了一场大变动，不然她也不会一觉醒来就到了杨砚书的马车上，杨砚书还告诉她：“是景王让我带你速速回京的。”</p>

她听了这话，起初是恼的，恨不得折回去骂一通李南絮，怎能不过问她的意思便擅自做主，将她扔物件一样扔给了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p>

但她那日烧得厉害，脑袋昏昏沉沉的，路都走不稳，更遑论骑马折回。</p>

她也不放心陆湘这个证人，杜之寻为了洗脱罪名定会杀人灭口，杨砚书和他身后的羽林军再可靠，也不如自己的剑可靠。</p>

她得亲眼见到陆湘抵达大理寺，安全到顾彦椿手中。</p>

且以她对李南絮的了解，李南絮从不做无用的谋划，之所以不与自己同行，多是想去抓段庆，兵分两路分散杜之寻的火力。</p>

最终一番犹豫，她决定还是先养好伤，待恢复了体力再行动。</p>

“姑娘这几日的精神好多了，看来汤药没有白喝。”陆湘放下手中的药膏，又从案几上挪过来一个食盒：“这是适才路过客栈时杨大人买的，很是新鲜的鲈鱼，姑娘吃一点儿？”</p>

轻影“嗯”一声，扬着胳膊将衣裳拉拢，转过身来。</p>

她从不跟食物过不去，这里已是进城的最后一道关隘了，杜之寻若想对他们动手，错过这处山坳便再无机会。</p>

她得吃饱喝足保存体力，等着自己的可能是一场硬仗。</p>

她将胃里填满，撩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不由地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就快到了。”</p>

似乎听到她在说话，杨砚书收拢了缰绳，待马车行到与他齐平的位置，他无声地别过头来看了轻影一眼。</p>

两人的视线交集一瞬，杨砚书在轻影的眼中看到了担忧。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轻影已经放下车帘，一扭身，扒开门按着剑坐到了车轼上。</p>

已近黄昏，天地苍茫，没了阳光的映照整条官道看起来都黑森森的，身后羽林军在猎猎寒风中前行，两旁的山林中连鸟雀的叽喳声都无。</p>

轻影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企图找到些许刺客埋伏的痕迹，可并未发现任何异常。</p>

队伍拐过一道狭窄的弯，路便变得愈发模糊不清，两侧山崖乱石横生，若是刺客在此时发难，他们便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只能任其宰割……</p>

正此时，轻影的耳廓微微一动，当真听到了石缝中的响动，她握剑的手猛地一紧：“杨大人，小心有埋伏。”</p>

无论是武学上的造诣，还是目力与耳力，轻影都异于常人，杨砚书不疑有他，很快让羽林军戒备起来。</p>

石缝中的杀手也已拉好弓搭好箭，只待头领一个手势，他们便会冲出去。</p>

厮杀一触即发。</p>

然而，就在双方皆屏气凝神之际，一宛若长龙的人马从北边的路口奔了来，领头者着一身明晃银甲，系玄黑披风，正是中郎将吴黔。</p>

与他并行的是一粗眉虎眼的男人，此人着一身玄黑色的长衫，虽上了年纪，但整张脸看着容光焕发，直直驾马朝着杨砚书的方向靠来。</p>

杨砚书见到杨潇，目中微露讶异之色，旋即化为了欣喜：“父亲今日怎会跟着羽林军出城？”</p>

杨潇道：“几日前收到了景王的一封信，说是你在陵州曾遭土匪袭击，撞破了陵州司马贪污受贿一事，此次回京或遭京中奸佞报复，特提醒为父接你一程，于是为父便带着吴将军等在这处山坳。”</p>

粱国公杨潇虽是贞王的亲舅，与李南絮向来不对付，但杨砚书是他最喜爱的幼子，天资高、品行端，他不可能放任不管，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搬了救兵前来相迎了。</p>

而隐在暗处的刺客见到如此阵仗，也开始犹豫不决。</p>

若是只有杨砚书和轻影，他们尚可凭借地形和人数的优势搏一搏，趁乱杀了那个女商人，奈何如今汇入的是上百羽林军，坐镇的又是权势滔天的粱国公，他们现下动手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p>

也就在他们畏惧不前的间隙，杨潇已经带着杨砚书一行驶离了弯道，他们这会即便想出手，也已经错失了最佳的良机。</p>

意料之中的大战并未到来，轻影估摸着这帮刺客也怂了，得罪粱国公府也是死路一条。</p>

她扭身回到了马车中，随着声势浩大的羽林军再度开拔，马车穿过险山窄道，安详地进了安京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