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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影今晨的话提醒了李南絮,既然陈习远与何、周、张三奸商勾结多年,此三人通过陵州商会敛的财恐也通过陈习远落入了那高官的口袋,并且,此三人皆是商场老人,难道会天真地相信,一个小小司马便能庇护住他们?</p>
何斐、周荇会不会也嗅到了京中那位的气息。</p>
如是想着,李南絮再度折回了大狱,决定去亲自审一审何斐和周荇。</p>
白日里的牢房比夜里温煦许多,天窗的光束一缕一缕清晰地投在黑迹斑斑的墙壁上,连雾蒙蒙的尘也清晰可见。</p>
何斐和周荇关押的牢房相距甚远,李南絮思索一番,决定还是先去会一会陵州商会的头儿,老奸巨猾的何斐。</p>
何斐这两日在狱中可谓躺得平、吃得饱,就差穿得暖了,皱巴巴的囚服实在比不上滑软的锦衣,他细嫩的皮肤竟有些泛红。</p>
李南絮行到他跟前时,他枕着手臂躺在乱草上,正望着穹顶打瞌睡。</p>
李南絮道:“何老板真是好雅兴,即便与耗子同榻而眠,也能气定神闲。”</p>
何斐听着这话,身体未动,依旧闭着眼,只嘴唇起起合合,道:“左右是将死之人,愁也是一日,乐也是一日,不如乐着,也好对得起自己来这人世一遭。”</p>
有的人啊,总是死到临头还嘴硬。</p>
李南絮不理这话,继续道:“何老板在陵州呼风唤雨多年,就舍得上断头台,让偌大的家业打了水漂?”</p>
何斐是思维敏捷之人,很快察觉到李南絮此行带着目的,他冷哼了一声,道:“景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说。”</p>
李南絮也不继续卖关子了,道:“依我朝《刑律疏义》,行贿之官商若能戴罪立功,可从轻发落,何老板本免不得上断头台,家产也需罚没,可若是能立功,倒是还能留下一命。”</p>
何斐听李南絮如是说,撩开眼皮,瞥了两眼李南絮,而李南絮身姿笔挺,面容冷冽,不像是来同他商量的。</p>
他心里忽而一紧,问:“那如何才算得立功?”</p>
李南絮道:“本王一直在查找陈习远将所敛之财藏在何处,奈何毫无线索,不知何老板可有线索?”</p>
何斐听着觉得好笑:“陈司马的钱银藏在何处,草民如何晓得?”</p>
李南絮道:“亦或者,交代陈习远效忠于京中哪位大人?”</p>
何斐一听,平静的脸上骤然闪出几分紧张的神色,他缓缓从地上坐起,不解地看向李南絮。</p>
他不明白,李南絮为何会觉得他一个小小商人,能跟京中的大人搭上线?</p>
而李南絮只将他的表情收入眼中,便确信了心中的猜想——何斐定然知晓些什么。</p>
李南絮道:“本王给何老板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交代出陈习远是替谁敛财,二是我让人送何老板去审讯室,届时会不会皮开肉绽就不好说了。”</p>
何斐抓了一把枯草在手中,垂头想了片刻。</p>
他这间牢房与审讯室离得极近,自住进来便没日没夜地听见有人鬼哭狼嚎,也看见过好些人血淋淋地被抬出,惨状不言而喻。</p>
他娇生惯养惯了,并不想吃这种苦,他问:“景王殿下当真可留我一命?”</p>
李南絮道:“本王向来说话算话。”</p>
何斐忽而叹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其实我也不知具体是京中哪位大人,只是有一次我在酒楼宴请陈司马时,他吃醉了,搭着我的肩煞有介事地告诉我,让我放心替他办事,不日陵州的盐、铁生意也会交给我,他说他上面还有人,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还冲我伸出了三根手指。”</p>
“三根手指?”李南絮微微眯了眯眼:“这是何意?”</p>
何斐道:“我也不知,或许是朝中某位三品大员吧,我当时也未多想,毕竟我只需要朝中有人罩着便好,有些时候,知道的秘密太多反倒会招惹来祸端。”</p>
李南絮冷冷扫他一眼:“只有这些吗?”</p>
何斐讪讪:“绝不敢欺瞒。”说着,见李南絮扭身便走,他冲到门边喊道:“景王殿下莫忘了,饶草民一命。”</p>
李南絮头也未回:“你最好说的是实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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