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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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沐在等慕容锦的反应，她的脖颈已经渗出了汗。</p>

出乎意料的，男人只是笑了笑。</p>

他的视线落于别处，似乎毫不在意陈嘉沐称他为“东西”。</p>

陈嘉沐沉默半晌。</p>

宫内相见时，他还是一副恨不得将她吞吃的强势模样，怎么在琉璃宫中睡了一夜，回将军府后就如换了个人。</p>

她已经做好慕容锦发怒的准备，如今却像一盆水泼到海里，连点波澜都不起。</p>

他退，</p>

她进。</p>

“将军为何不看我？”</p>

“是因为我今日不像陈铃了？”</p>

慕容锦闭上眼。</p>

陈嘉沐慢慢站起来。车厢里不算颠簸，她弯下腰，凑到慕容锦近前。</p>

男人只是躲她。</p>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慕容锦无处可逃，整个后背都贴紧车厢，任由侧窗灌进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p>

吹得陈嘉沐头上的簪环配饰如风铃一般响。</p>

陈嘉沐低下头就能看清慕容锦面上的疤痕。</p>

她从未这样近而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脸。</p>

侧窗透进来的阳光将他的半张脸照亮，连睫毛的弧度都细致入眼。</p>

那道伤疤是斩开的裂谷，坍塌紧缩的一条毫无生机的死肉，比面上的皮肤更浅。</p>

横于浓墨重彩的眉眼之间，水墨画上一道突兀惊异的留白。</p>

直到陈嘉沐的耳坠垂在慕容锦鼻尖，晃晃荡荡的孔雀羽样式，羽尾扫过他的鼻梁。</p>

银饰凉而硬，慕容锦如回魂般急促地低声道：“公主。”</p>

他终于睁开眼。</p>

男人的眼珠是沉静深邃的黑色，睁眼时眼皮薄而窄，压着眼尾细微的皱纹。</p>

陈嘉沐应了一声，慕容锦的呼吸就洒在她耳边。</p>

她微微屈膝，仰起脸，任由耳坠贴着她的面，一眨不眨地与慕容锦对视，小声道：“将军带我来扫陈铃的墓，是想见我，还是要见陈铃？”</p>

慕容锦的喉结滑动：“臣见的是你。”</p>

陈嘉沐的目光向下移去。</p>

薄而紧的圆领，压着胸骨，皮肉上爬出道红痕。</p>

她的手指覆上去。</p>

慕容锦没动。</p>

手指下是皮肤增生的凸起，沿着衣领下滑，是粗糙温热的疤。</p>

他是个被打碎后随意锔好的瓷器。</p>

陈嘉沐只碰了一瞬便收回手，手心已经满是细汗：“将军为何不躲？”</p>

“我说将军是‘想杀死我的东西’，将军为何不生气？”</p>

她盯住慕容锦的眼睛，就像捉住了蛇的七寸，按住了他的命门。</p>

慕容锦神色淡淡，撇开眼：“公主说的不过是玩笑话。”</p>

“那将军刚才为何不躲？”</p>

她的手撑在慕容锦的膝盖上，男人腿上用了些力气，肌肉硬得硌手。</p>

他还是不动，但也不回答。</p>

陈嘉沐轻轻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低下头。</p>

她在等。</p>

等慕容锦把她的手甩开，或者干脆像那晚一般去掐她的脖子。</p>

可是没有，男人只是顺从地看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