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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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罗似乎没有宵禁的说法，现在正是深夜，街上却还有着三三两两的人。</p>

这里是迟重林的母国。若此刻他在陈泫身边，自然清楚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的，大多都是居无定所的乞丐，或心怀不轨的年轻地痞。</p>

这些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指不定会使什么阴招，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为妙。</p>

作为一个奇装异服、突然现身在城中的外族人，已经有不少人将注意力放在了陈泫身上。</p>

但陈泫本人却毫无自觉，甚至还没等有人上前找麻烦，他自己却凑过去了。</p>

他选择沟通的对象是一个窝在墙角，低着脑袋打瞌睡的大胡子老头。</p>

“打扰。”陈泫一边开口，一边回想齐怀善跟他讲过的与人交流的要点。</p>

第一，礼貌的态度，第二，使用敬语，第三，面带微笑。不过他现在戴着面具，第三点倒是可有可无。</p>

“请问，附近有卖奶饵的商铺吗？”他一字一顿道。</p>

老头身上披着碎布一样的脏污衣裳，布料的破洞处露出枯树干似的干裂红褐色皮肤。</p>

听见陈泫的声音，他稍稍抬起头，枯槁花白的头发胡子糊了一脸，毛发上布满冰渣，鼻子下还挂着两条晶亮的冰柱。</p>

大胡子老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入目就是一张隐匿在暗夜中的白色的无脸面具，跟冤魂索命似的，吓得他当场跳了起来，挥舞着胳膊，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当地语言。</p>

陈泫自然听不懂，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p>

流浪汉愤怒地瞪眼盯着他，抬起一只裸露枯瘦、生满冻疮的脚，在陈泫身前划出一条线。</p>

他指着那条雪线，喉咙沙哑地咆哮着，好像把陈泫误认成了要与自己抢地盘的家伙。</p>

陈泫彻底没办法了，扭头看向别处，试图重新寻找一个问路人。</p>

不远处有几个契罗青年聚在一起，本来正瞧着陈泫议论，见他看过来，立刻纷纷把目光移到别处，佯装无事发生。</p>

陈泫只得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那叉腰挡在他面前，嘴里饶舌狂吼，两只眼睛鼓得像金鱼似的老头。</p>

老头虽然气势汹汹，但身子却一刻不停地在寒风中打着颤。</p>

陈泫没多想，抬手一挥，在他身上也护了一层灵力。</p>

顿时，老头的怒吼声戛然而止，浮现在脸上的却不是诧异和惊喜，而是灭顶的恐惧。</p>

他扯着嗓子怪叫几声，像看见了什么怪物，慌忙手脚并用地转身逃走了。</p>

陈泫没有去追，偏头朝自己的侧后方看去。面具的视野有限，目光所见皆是一片冰雪。</p>

身后飘来甜腻的异香，还有几声极近的、仿佛贴在他耳边响起的轻灵娇笑。</p>

“哎呦~~这是哪儿来的俊哥儿？”</p>

他转身，视线对上一双饱含柔情的如丝美眸。</p>

毫无疑问，对方是一位美丽的女子。</p>

朱唇粉面，闭月羞花，恐怕世上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之动容。</p>

陈泫：“……”</p>

他往后撤了两步，与女子隔开距离。</p>

女子见对方不为所动，那双眼睛更加努力地眨了眨，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眼中的魅惑意味更浓。</p>

陈泫：“……”他甚至移开了视线。</p>

女人引以为豪的魅力如今竟惨遭无视，她顿时怒从心头起，后退几步，双手掐腰，侧身对着陈泫扬眉啐道：</p>

“呸！还是不是个男人？”</p>

女人周身萦绕着稀薄灵力，修为虽不高，但也是一名修士。</p>

这样风雪夹杂的寒夜，她却只穿了一身薄如蝉翼、通体镶嵌着宝石珍玉的无袖长裙，举手投足间耀眼璀璨，好不富贵。臂弯间挽一尾艳红狐裘，更衬得肌肤宛若珍珠般莹润。恍若雪中精灵，美的不可方物。</p>

陈泫最不擅与陌生人交际，若是平常情况，恐怕转身就走了。</p>

但这是他在北疆碰上的唯一一个语言相通的人，自己恐怕还有求于她，这也就意味着——</p>

他得与她搞好关系。</p>

陈泫想起曾经大师兄对他说过的话。</p>

[‘知道跟一个陌生人搞好关系的第一步是什么吗？’齐怀善左手拍打右手掌心，振振有词道，‘互通姓名啊，小六。’］</p>

［‘要先报出自己的名字，再问对方的。如果对面是个姑娘，得对人家说请教芳名。’]</p>

[‘出门历练在外，不便使用本名，师兄给你重新取一个好听的。’齐怀善笑得双眼弯弯，’你以后就对外称自己叫——’]</p>

“在下陈铁柱，”陈泫拱手，一板一眼道，“请教姑娘芳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