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今人抱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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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人聚在重风殿，毕恭毕敬地听重风就此次试炼训诫。绿央无甚在意重风的评价，也没心思去管别人的课业。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坐在次席的重竹身上。</p>

重竹已经许久不出来授课，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绿央见他面上气色倒是好了不少，便知师叔的旧疾应是好得差不多了。重竹觉察到目光，两人视线一对上，便冲绿央勾了勾嘴角。绿央正欲用口型跟师叔问个好，调个皮，重风的声音却响起了。</p>

“此次历练，纵观诸堂，以御清堂风羲和思清堂夏书筠为最佳。风羲，奖重风殿理事权；夏书筠，升入御清堂。”</p>

被重风叫到的两人出列，齐齐行了一礼：“谢师尊。”</p>

重风一抬手，两人又齐步上前，立于重风身前。风羲领到的是重风殿的腰牌，夏书筠领了御清堂的文书，算是彻底编入了御清堂。重风在二人额间一点，一点灵力馈赠，便算是嘉奖了。</p>

重风又说了些夸奖二人、勉励众人的话，绿央是一点听不进去了。因为四周窸窸窣窣地响起了男男女女的议论之声。</p>

“风羲好厉害啊，真不愧是御清堂的佼佼者。”</p>

“那可不是嘛，又出身晋州的高门，长得也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好想和她做朋友……”</p>

“那你主动点不就成了，我们御清堂哪个不算风羲的朋友。找她帮忙什么的，她可从来不会含糊的。”</p>

“诶要说好看，那个叫夏书筠的真是好看，瞧着跟水仙花儿似的。”</p>

“你现在才发现书筠好看，这眼睛真是不要也罢了。放眼整个烬微山，还有比她更美的人吗？而且她和风羲关系可亲密了，想跟风羲做朋友，不如先试试跟书筠套套近乎。”</p>

最后这句话是夏书筠的室友方紫说的。此女来自西州最南的城镇，因着家乡常年日晒充足，方紫皮肤比起一般女子来说要黑一些，呈现一种非常有光泽的米棕色，倒平添了几分健康积极之美。就是方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仪式感，喜欢穿紫色。把她肤色中那点天然气息也带成了一种奇怪的庸俗和脏感。</p>

刚入门没多久的时候，绿央听夏书筠提起过这位室友。那时夏书筠因为这位室友不算好的生活习惯和特立独行的思维方式，很是苦恼了好一阵。在绿央心里，一直觉得两人关系绝对算不上好。如今听到方紫说的话，怎么感觉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两人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啊。</p>

细细回想起来，每次去夏书筠寝室或路上偶遇，这位方紫和夏书筠似乎也是有说有笑来着。她那个时候不懂，明明不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与之相处，还相处得甚好。她反正是做不到的，不喜的人她见都不想见，更莫提笑脸相迎了。当初绿央把这通想法跟风羲说的时候，还被风羲小小地训诫了一番，让她多跟夏书筠学学为人处世之道。</p>

这边绿央正在神游天外，那边的声音又响起来了。</p>

“可是我看，跟风羲最好的不是那个灵清堂的小树妖吗？”</p>

只听方紫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她啊，不过一个风羲跟屁虫罢了。仗着风羲心好，灵力也高，捡了多少便宜啊，每次比试连动都不用动。这种草包，怎么跟书筠比？”</p>

听到这个话，绿央无奈耸了耸肩，她无所谓的，反正说她是“跟屁虫”“草包”的又不只这一个。</p>

但就桑桑忍不住了，她就站在绿央旁边，刚才对方那些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于是稍稍转了转身，明面上是在跟绿央说，其实冲着方紫的方向，道：“哎呀，我说有些人灵力低就算了，原来品阶也低，难怪都这么久了，还是个思清堂垫底。没见过世面的，石头都能当个宝。嘴还臭，这么大的厅都能闻到，我还以为茅坑炸了呢，真该缝起来！”</p>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周边小范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p>

方紫立刻涨红了脸，跨了两步，指着桑桑，怒道：“你这破小妖说什么呢！不过藏青山那头过来的乡野下等货，也敢这么说。看我不把你嘴撕烂！”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忘了，她也是乡野出来的。</p>

姜清河侧身挡在桑桑身前，眼神跟刀一样飞过去，压低声音道：“这位同窗，慎言！”</p>

姜清河素来在御清堂也是有些名声的，短短几个字含了怒气，让方紫不得再靠近。</p>

方紫灵力修为和地位都不如姜清河，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生生止住了那些辱骂桑桑的言语。但心里仍然憋着一口气，她只能把矛头又对准了绿央，泄愤般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这位绿央大大小小试炼，哪次不是靠风羲和书筠，难道不是草包？恐怕这次试炼也压根没做什么事，笔记也都抄的书筠的吧。”</p>

姜清河和桑桑一时都无语了，说绿团子靠风羲还不算空穴来风，但跟夏书筠有什么关系啊。桑桑还要开口，被绿央拉了一下。</p>

怎么说自己都没关系，但这人刚刚骂桑桑了，她不能忍。</p>

绿央一步上前，道：“既然如此，阁下可愿与我这草包比试一番，为你家的出出气？”</p>

方紫闭上了嘴，还在思索之际，绿央又开口了：“哦，不敢吗？看来你比草包还不如啊。那我们桑桑说得果真不错……”</p>

“比就比，一个草包而已，我有何不敢！”</p>

“那咱们待会儿校场见咯！”</p>

绿央刚说完，上头的重风重重地咳了两声，似是对底下这场略为大声的小冲突颇为不满，方紫把还没说出口的狠话都憋了回去。众人又恢复了平静。</p>

重风又训诫了几句，这才道：“今天就到这里，各自散了吧。”</p>

风羲正要下去问问刚刚绿央又闹了什么乱子，就听得重风补充了一句：“风羲和夏书筠留下。”</p>

无奈只得止住了脚步，又恭敬地回到原位。</p>

等到终于议完事，风羲和夏书筠从重风殿出来就往校场赶。方才在殿中，偏了个耳朵听得不算完整，但好歹听到个“比试”“校场”。</p>

果然，还没走近校场，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人声鼎沸。风羲往里挤，还没看到校场上的人，旁人的讨论就把方才的情形描述了个大概。</p>

“没想到那草包真赢了啊，还赢得这么……漂亮！！”</p>

“可不是吗，你来晚了，没看到前面。人单手就把那方紫撂下了，魂器都没使！以后可不敢叫人家‘草包’了啊。”</p>

“要我说那方紫也是个铁头娃，第一回被人打趴下了还嚷嚷着不算，第二回使出魂器也没打得赢。就这，还嘴硬说要给那个夏书筠出头呢。”</p>

“这下他们思清堂丢脸丢大了。毕竟那绿央也是妖族出身，整日跟在风羲后头怎么着也学着些吧……”</p>

“不知道夏书筠自己打不打得过，你说风羲会站谁那边……”</p>

“别说了别说了，看谁来了！”</p>

风羲和夏书筠可算是挤到了前头。校场上，方紫半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大半，大口喘着粗气，完全靠自己魂器支着才稳住了身形。而她对面的绿央衣衫整洁，绿色的发带在风中翻飞。</p>

绿央噙着笑，不急不缓地走到方紫跟前，居高临下戏谑地说：“如何，我这草包还可以吧？”</p>

方紫咬着唇沉默不语，怎么都想不通明明是个草包，为何如此之强。</p>

绿央眼中染上寒气，道：“既认输，便该知道怎么做。桑桑！”</p>

场下的桑桑听得这声喊，立马来到绿央跟前，姜清河跟在后面。</p>

绿央用不容置喙的语气，依然对着方紫，道：“道歉！”</p>

方紫咬了咬牙，居然让她给这乡野小妖道歉，心中忿忿，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想说。</p>

哪知一只腕环铃兰的手捏住了她肩头，对方轻轻一用力，方紫那点没来由的自尊骄傲就被捏得粉碎。</p>

绿央手上力道不减，仍是说：“我让你道歉，你没听到吗！”</p>

还待加重力度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握住绿央的手腕，卸了她的力道。</p>

绿央抬头，对上了风羲那双有些怒气的眼。</p>

风羲道：“央央够了！”</p>

绿央甩开风羲的手，站直了身子，淡淡地道：“我与她事前就已说好，如今不过让她履行约定，又无出格之言行。何谈够与不够！”</p>

“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