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烧灯续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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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将男尸翻了过来。</p>

那男尸面目已经被冻糊，两个眼眶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风羲拂开面上一层雪，三人这才发现这人眼眶里空空如也，竟是两个眼球都不翼而飞，只留下两个空洞，被白雪填满。</p>

时祺越看这男尸的嘴越觉得怪异，凑近了，拿帕子隔着手，仔细地扒拉开男尸嘴上冻硬的雪块。</p>

半晌，才道：“他嘴里有东西！”</p>

其余二人闻言也凑近了些，仔细观察。那男尸嘴张大到了极致，唇角都快裂开。</p>

时祺小心翼翼地挑起那异物。拉了许久，才尽数掏出，再看那异物，竟是一条三尺长、三指宽的红绸带子，尽数塞入口中，难怪那男尸的嘴被撑得几近碗口大，现在异物被掏出，也再不可能合上了。</p>

三人都感觉到一阵恶心。</p>

绿央又上下看了一下这具尸体，道：“是他自己的腰带。”</p>

风羲和时祺闻言再去看男尸腰间，喜服外衫下果然没有腰带。</p>

风羲皱着眉道：“究竟是何等仇怨，竟在人新婚大喜之时屠门。”</p>

绿央摇了摇头，时祺也哽住，没人回答她。</p>

半晌，绿央轻声道：“唉，还是……把他弄到院里去吧。横陈路间，终归是不太好的。”</p>

时祺没让绿央动手，而是用灵力将那具身体抛回了院中，激起一片雪花。</p>

绿央叹了口气，道：“念安，你干嘛……这么大力啊……”</p>

时祺拍了拍手掌，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总感觉莫名看它不爽。”</p>

绿央又是一口气叹出，却也着实拿她师妹没办法。</p>

风羲道：“走吧，再找找看这村里究竟还有没有‘活’人。”这个“活”字她稍稍加了重音。</p>

自进村，村里别说人烟了，连条狗都未曾见过。大婚日遭难的新郎官，还是那样惨烈的死法，在门外都冻成了冰坨子也没人收尸。三人都清楚，这村里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但都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寻得个活人，才有希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妖邪又是何物。</p>

三人又继续沿着道路往前行进。走了百步，又到了一户外观看起来比刚才那喜服男尸家，更为气派的屋外。这房屋看起来应是村里的有钱人家，门拱七尺、门楣横额五尺八寸，门环上雕刻有麒麟，断不是普通村民用得起的，连那门口的两只镇宅兽都精致得很。</p>

只是这在此村之中堪称气派的宅子，却并未让三人有太多的心思去欣赏。</p>

三人眼里皆是血红一片——那阔气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具赤条条的尸体，一个大铁钩从这人嘴里直穿而过，钩子另一端正挂在那门框的正中央；肚子连着胸膛被一刀剖开，脏器肠子胡乱地掉了出来，直拖到地上，血糊淋剌地散成一片。让这尸身已分不清男女。</p>

这情形，像极了屠夫宰杀牲畜时，用铁钩将猪、羊挂在门板上，剖肚拆骨。</p>

门柱和门板之上皆是深红一片，全是被鲜血染就。那血色一路从门槛之上，蔓延到台阶之下，再往外的雪地已被新雪覆盖，但也隐隐透出红色。</p>

如此惨烈程度，刚刚的新郎官只能说是大巫见小巫了。</p>

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方才见那新郎都算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尸首”，突然又遇上这种血腥的场面，一时都乱了方寸。</p>

绿央又惊又怕，声音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了：“这……这……这……”</p>

一连“这”了三次，她都没说出一句利索的话来。还是时祺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才没那么抖了。</p>

风羲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步步朝那片血红走去。</p>

绿央急忙道：“风羲！别……”</p>

风羲摆摆手，道：“无碍，终归要查看一番，找找线索的。”言罢，像是下定了决心，几步就走到了那尸身之前。</p>

绿央和时祺终于也定了心神，同样鼓起勇气走上前去。</p>

风羲用剑尖挑起那人覆在面上的头发，那些头发全被血污凝成了一股一股，像麻绳一样耷拉着。</p>

风羲又观它身量和骨骼状态，道：“男的，不过而立。”</p>

“恩。”绿央又拉起那人一只手臂，翻过来在其小臂内侧，隐隐约约看到了掩盖在血污下的字。她掏出手帕，擦去了那片血污，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刺青，刺了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字。</p>

时祺道：“应该是家族刺青。北方一些祖上是游牧家族的习俗。”</p>

说完她一把夺过绿央手里那方已经满是脏污的手帕，扔远了去。又掏出自己的手帕，一点一点擦去了她刚刚不小心沾上的污渍。擦完，同样是把那帕子扔得远远的。</p>

绿央点了点头，道：“看起来也是个祖上富庶的。却落得个如牲畜般的下场，还被悬挂在自家门前，唉。这宅子看着也不小，不知里面……”</p>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后半句有些蠢了，外面都如此这般，宅内情形定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但话都说出来，自然是要进去瞧上一瞧的。</p>

她小心绕开这具悬挂的尸体，想要去推那扇被染成猪肝色的大门。风羲左手拦住绿央已经作势往前伸的那只手，右手迅速将凌风剑柄抵在了门上，用力一催，那扇门就这样“嘭”地一声打开，砸在墙上发出了巨大声响。</p>

门边不远就是一具血尸，面朝下扑倒在地，下半身已被雪所掩埋，同样双眼空空，两行血泪蜿蜒，永远凝固在了脸上。两手握拳，硬扒开后，才发现，那手心紧握的竟是他自己的两颗眼珠。</p>

院里大大小小的隆起不少雪包，不用去看，也知道那雪层之下是何物。廊下、屋内也躺着不少尸身。这些男尸手里或捏或握的，都是自己的眼球，手指的鲜血凝固。它们竟都是生生抠下了自己的眼球！</p>

而那些女尸手里的，却是舌头。有的是半截，有的是连根拔起，有的还维持着拉扯的姿势，舌根裂开，眼里皆是恐怖到极点的神色。</p>

三人检查完这方宅子，已过去了近一个时辰。再出来之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天色已有暗的趋势。看来今日是查探不出个究竟了，当务之急是寻个能遮风挡雪的落脚之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