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纪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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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热夏天，蝉在树梢叫个不停也没能盖住窗外传来的震天响。</p>

我跪在角落面墙翻开史书，想起新爸妈的话，猜那响声应该是新邻居在搞装修。</p>

很快到了中午，装修声停下，饥饿感也包裹着我的胃。</p>

“史书背完了吗。”新妈妈的表情很严厉，“这些都是我们老周家先祖的遗宝！你要先背好了才能入我们家的族谱！”</p>

“知道了妈妈。”我费力地回想史书那些内容，在她面前背诵。</p>

我努力记了两天，每次表现不好的时候她就让我跪墙角继续背，直到把那一整本书的内容记下。</p>

我很认真，因为妈妈说“我们家”。</p>

我想有家。</p>

“背得怎么这么不顺畅，”妈妈扬起手打了我一巴掌，脸上表情更差了，“我要你倒背如流听懂了吗！”</p>

“嗯，听懂了妈妈。”脸上的皮肤像被火烧死了一般不起知觉。</p>

我看到妈妈表情难看，想说些好听的话让她别再生气，但搜索完整个脑子也找不出合适的话，只能沉默地被她骂句蠢笨如猪。</p>

“跪在那里！给我读出声来！叫你了你再起来！”</p>

饥饿感被磨平，我又回到了那个角落捧着史书。</p>

“公元前1043年……”</p>

我一字一句的读，其实我不知道妈妈说的先祖是哪一位，也不知道族谱是什么东西。</p>

我被领养两天了，有新家有新爸妈，虽然新爸爸很少见到，新妈妈有点喜欢打人……</p>

但我还是很开心有家！只是有一些想福利院的习奶奶和习姐姐她们，不过我不希望被送回去，被送回福利院的孩子往往都被指责无能没福气，往往也不会再有人收养。</p>

我还是想有家的，哪怕这个家开始融入进去很难，但对于孩子来说，没有家总归是缺少保障没有安全感。</p>

我回到史书的文海。</p>

如此许久，我才达到了她的标准，被带着去老家上了族谱。</p>

上香、磕头、行祭祀礼。</p>

上族谱的时候很是隆重，大人们也相当看重仪式，这让我暗暗放心，觉得之前的苦头都是应该的。</p>

他们还为我取名周和颂，希望我知风雅，也该知风雅后还有个颂字，我该对养父母颂恩颂德。</p>

我知道是该感恩的，但后来的事还是让我猝不及防。</p>

某天下午，我小学放月假回来。</p>

我小学在学校寄宿，只有月中和月末才放假，但大部分时候妈妈都希望我月中假也在学校好好学习，这还是第一次月中假她叫我回来。</p>

虽然只有一天假，但我已经开始在想是不是上次拿了比赛第一，所以她决定给我奖励？</p>

我不贪的，在家吃一顿饭就好。</p>

“妈妈？”我看见客厅里妈妈对面还坐着一位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p>

“这位就是和颂吧？”那位女人和小孩都看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p>

看到妈妈朝我招手，我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到她身边。</p>

“这位就是我们的新邻居，快叫元阿姨。”</p>

“元阿姨好。”</p>

“诶！和颂真乖啊！不像我儿子，专跟我唱反调。”元阿姨拍了拍那男孩的头，男孩哼了一声扭头就躲开。</p>

只见了一面，我就确定他和我不是一类人。</p>

“和颂确实乖，这几次考试都是年纪第一呢！”头顶上盖下了妈妈的手，她难得温柔地抚摸我的头。</p>

我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长大后才知道，那叫受宠若惊。</p>

您看我真的一点也不贪，只要您多施舍一点宠爱，我都能自甘下贱。</p>

“听到没，元岁快跟哥哥学学。”</p>

那男孩从元阿姨的手上拿走剥好的糖，明明是和母亲说话，却像是和朋友相处一般：“我才不跟别人学，你儿子长这么好看你就知足吧。”</p>

“长得好看你也是没脸没皮！”元阿姨戳了戳他的脸。</p>

看着很软，凹陷下去又很快回弹。</p>

元岁口里含着糖，把脸凑到元阿姨怀里嘻笑：“没脸没皮我也是你儿子呀。”</p>

是了，羡慕不来。</p>

血缘有时微不足道，有时又压人一头。</p>

“去和周和颂哥哥一起玩。”</p>

“怎么？你又要背着我说些大人才能听的话？”</p>

“不背着你，你听了又说无聊想睡觉。”</p>

“但你们说的话就是很无聊想睡觉啊。”</p>

看到元阿姨被气到，妈妈安慰她：“你们家元岁多活泼，我们家这个太安静了。”</p>

她要我活泼吗？</p>

我不敢吱声，昨天小区里的小孩玩跳房子，她还说吵得要死，大人也不多管管。</p>

至于无理取闹博她关注，我在福利院就知道了不应该这样做。</p>

所以……怎么才能做好一个小孩？</p>

又得多好才能当她心目里的小孩？</p>

“快带弟弟去玩。”她拉着我站起来，我被推到元岁面前。</p>

“跟我走吧。”我朝他伸手，并不觉得他会顺从地跟我走。</p>

我只想着先做个样子，让妈妈知道我完成了任务，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能玩什么。</p>

但他把手搭上来了，我愣了会儿。</p>

“我们走吧，让她们大人说悄悄话。”</p>

软软的，肉肉的，我捏到了他的手。一下子就从心里认同他确实值得被大人喜欢。</p>

漂亮又会说话的孩子，她们称其为宝贝和天使。</p>

但是我带着他能干嘛？</p>

我开了我房间的灯，我经常住校不回来，以至于书桌上甚至有层浅灰。</p>

我没有玩具，我只有书。</p>

于是我指着书柜告诉他：“想看什么就看吧。”</p>

应该能打发掉这段时间。</p>

“《四库全书》《资治通鉴》《诗词三千首》……你好多书啊！”</p>

我对此很无奈，这里大部分的书我认字都囫囵吞枣，他可别问我深奥的问题，我自己都不懂。</p>

“你知道藏头诗吗？”他似乎想起什么很是兴奋。</p>

“知道。”还背过。</p>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元岁快速吃掉了他嘴里的糖，“就用这些书名的第一个字来摆一句话，后一个人摆的话要回复上一句话。”</p>

“好。”我点点头，莫名对这个游戏也燃起期待。</p>

但还没开始就以失败告终。</p>

“你这个书摆得也太高了吧……”元岁踮起脚似乎想找他想要的书名，后来踮脚站久了还有些生气，撑着我的肩膀松腿踢脚：“气死我了，我以后一定要长很高很高！”</p>

生气也好可爱，脸看起来更软了。</p>

“你之前都怎么拿书啊？”</p>

“踩凳子，但是那个木凳子有个腿放不稳，怕你掉下来。”</p>

我之前还拿过课本垫那条腿，但被妈妈看到后打了一巴掌。</p>

后来就没垫了，也没换个其它的凳子。</p>

元岁思考了一会儿，很快提出：“要不你去我家玩吧！”</p>

我想起我还没吃饭，只好对他摇头：“我待会儿还要吃饭。”</p>

“好吧。”他垂头丧气，看着还有几分可怜兮兮。</p>

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真的好软。</p>

“我吃完饭可以去找你玩。”</p>

作业我已经提前写好了，和妈妈申请一下出去玩应该没问题。</p>

元岁听完重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p>

“那哥哥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啊！”</p>

“嗯。”我又忍不住捏了他的脸，他反倒笑嘻嘻地把脸凑近。</p>

“怎么样，好捏吧。”</p>

我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便说反话：“不好捏。”</p>

元岁震惊地把脸撤回：“骗小孩！不好捏你还捏那么多下！”</p>

他两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明明超级软！”</p>

“不软。”</p>

“超级软！”他张牙舞爪地想要我承认，像小区里的小猫亮爪子一样。</p>

我曾经看到过小猫可爱的肉垫，想去摸的时候却被妈妈拉走。</p>

现在看到元岁这样，就很想再捏捏他的脸。</p>

“对，超级软。”我又捏了好几下，彻底把他的脸捏红了。</p>

“疼……”元岁捂着脸眉头一扁，看着像马上要哭出来。</p>

“对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