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八十二章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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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行人自然就是范闲、思思、三皇子、史阐立和那些看似普通的虎卫们，他们在阳州停了一夜，商议定了接下来地行程，由当地四处地人去调了沙湖水师，至于用的什么手续就不得而知，但想来军方无论如何也要将监察院地大人们保护好。范闲看模样，竟似不准备再掩藏身份，令此时仍然仍留在船上地苏文茂好生不解。</p>

让大船在大江上和那些水匪们周旋，范闲却带着身边的人提前在阳州夜里下了船，坐着马车，舒舒服服地顺着官道来到了沙州城，做的隐秘，竟是没有被人注意到。</p>

沙州南城的气氛有些紧张。这处三教九流混杂，大家都知道道上的霸主——江南水寨的夏寨主正在做一件事情，具体的细节不了解，但从那个小院子里不停进出的水寨统领们就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p>

那个小院子看似不起眼，但大家都知道，那里是江南水寨七十二连坞在沙州地分舵。</p>

所以当范闲乘坐的马车来到小院外数十丈处时，早有人注意到了。尤其是水寨撒在街里的眼线，更是盯的死死的，似乎是想判断出这行人的来意，却没有人注意到，在昏暗的暮色之中。那些看似寻常的六处刺客们，已经占据了这条街上最有利地几个地点。</p>

随着马车离那处分舵越来越近，渐渐有些人靠了过来，有意无意地瞄着马车。气氛有些紧张。马车中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迳直驶到了院门口才停住，一位书生掀帘而下，走上石阶，面色镇静地向门口的打手拱手说了几句什么。</p>

不一会儿功夫，打分舵里走出了一位倒吊眉，黄豆眼的师爷模样的人，面带警戒之色看着他。眯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夏爷？”</p>

书生是史阐立，他哪里在所谓江湖里淌过水，看着那师爷阴狠的表情，再看四周围上来地那些打手，明显对方身上都带着凶器，书生心里着实有些慌张，不由暗中腹诽门师大人让自己做这种事情太不人道，却依然强抑紧张说道：“我等来自京都。面见夏寨主。有要事商谈。”</p>

分舵的师爷鄙夷地看了他两眼，对对方的做态相当不满。斜乜着眼瞧着马车，说道：“是你，还是车里的人？如果是车里地人，为何到了门前还不下车，如此鬼鬼祟祟，岂是做客的道理。”</p>

马车中的三人却没有听外面的说什么，范闲将史阐立扔了出去，就是存着锻炼一下书生同学心神的念头，此时正顾着与老三说话，他温和说道：“殿下，由阳州至沙州，这一路上所见民生，与京都大不相同，还请殿下牢记于心。”</p>

连夜行路，一路上范闲刻意让三皇子接触一下沿途寻常百姓，让他看到最真切的民间生活，不论是道旁负薪老汉，还是铺中卖凉茶的二娘，都会专门停留，说上几句闲话。</p>

所谓皇子教育，范闲没有什么经验，也没有什么方法，只好摸着石头过河，试试看这种法子究竟能不能好使。</p>

对于范闲的这种安排，史阐立似乎嗅到了某种味道，不免有些为门师担心。三皇子却是平静地接受着，以远超年龄地成熟保持着沉默，而没有胡乱说话。</p>

“民生多艰苦。”三皇子恭恭敬敬回答道：“我大庆朝虽赋税不重，但百姓生活依然不易，但看这沿途百姓，面上多有安乐之意，由此可知，百姓们的要求实在不高。朝政之要害，便在于首先要满足百姓们最基本的衣食要求。”</p>

范闲纯粹属于盲人指路，哪里知道如何治理天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百姓很容易安抚，而一应宫廷所需，朝官俸禄，都是自民间索来，殿下日后助太子殿下治理天下，便要注意索取应有度，只要不超界限，便无大碍。”</p>

三皇子看了范闲两眼，忽然天真笑道：“老师，阳州民风远比沙州彪悍，那处的人们面上都有怨戾之意，想来便是朝廷索取过甚了。”</p>

在船上，这位年幼的三皇子便极为亲近地要求叫范闲老师，而不再是司业大人，刻意地想拉近与范闲的关系，范闲阻了几次，没有成效，便由着他去。此时听着这句话，却下意识里想到被自己阴死的阳州知州，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于……江南水寨，殿下有何看法？”</p>

“老师说过，侠以武犯禁，更何况所谓水寨，不过是一群水上的黑道。船中地流氓，谋财害命，以暴邀财，并无老师所说地侠风。”三皇子清稚地面容上闪过一丝狠意，“依学生看来，便应调动大军，将其一网打尽，首恶者尽数斩首。从恶者流放北疆。”</p>

范闲一愣，说道：“先前说过，民风由地势环境和生存环境造成，一味清剿，便如同野火过尽。也许一时间能将野草清空，但是如果不从民生出发，百姓活不下去，依然会堕入匪道。便有如春风之后，野草重生，如此循环，何时是个尽头？”</p>

三皇子想了想后，摇头说道：“老师这话不对，朝廷对这等乱民，当然要用重典，您也说过。江南水寨一定与沙湖水师有瓜葛，才能生存至今，如果任由这些乱民暗毁朝纲，将来如何收拾？”</p>

他接着冷狠说道：“安抚民生，让百姓过地好，自然是让天下无贼的必备之事，只是对于那些敢冒出头来的贼人，却是不能手软。该杀的就一定要杀！”</p>

范闲似笑非笑望着三皇子。发现这个小孩子果然比自己要干脆利落的多，只是掩饰功夫还是比自己差的太远。当着自己的面勇于提反对意见，想来是要表现自己地开诚布公，提议用剿之一字对付江南水寨，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决断而不掩饰的一面，让自己感受到他的真诚——自己江南行想刻意地薰陶改变老三，老三何尝不是想影响到自己——小家伙虽然做的不够圆润，但小小年纪便能有此心机，实在是很厉害了。</p>

“那殿下为什么不反对……臣今日来这江南水寨分舵？”</p>

“老师自有妙算，非学生所能妄自猜测。”三皇子恢复了平静，嘻嘻一笑。</p>

范闲挑挑眉头，知道老三虽不知道细节，但应该能猜到自己的大概方向，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果然是个有些虚伪的家伙。此时马车外的对话也进行到了一半，不知道史阐立说了几句什么，那位师爷的面色终于变得慌张起来，围住马车地那些打手们也靠的更近了一些。</p>

车帘一掀，范闲当头走了下来，环顾四周暮色之中的景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那些逼上来的水匪们。</p>

然后他回身将三皇子与思思牵了下来。</p>

三皇子站在他的身边，将将齐了他地腋下，煞有兴致地看着四周的打手们，轻声问道：“老师，这就是所谓江湖人士？”</p>

范闲应道：“应该就算是了。”</p>

三皇子有些兴奋，却没有什么惧意，他毕竟是位皇子，哪里知道江湖中的险恶，而跟在范提司的身边，更是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地安全问题，自从悬空庙之事后，老三就认准了，有范提司在，没有谁能够害到自己，更何况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范闲的身世……天子家本无情，三皇子却以为范闲是特例的那个。</p>

范闲侧脸看了他一眼，好奇轻声问道：“少爷，怎么一点都不担心？”</p>

三皇子嘻嘻一笑，说道：“有老师在，怕什么？”</p>

在所有人的心中，范闲依然是那位能够与北齐海棠相提并论的武道奇才，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范闲也敢如此深入虎穴，不顾自身安危。</p>

二人的对话，落在江南水寨众人的耳中，似乎说明了对方地身份，那个小孩儿大概是某位大族的公子哥，而范闲这个漂亮书生，就是位西席，只是年纪似乎过于年轻了些。</p>

“少爷，咱们进去吧。”</p>

不理会身周众人警惕与紧张的目光，范闲好整以暇，一手牵幼童，一手牵女子，便往院门走去。</p>

史阐立低着头，十分汗颜地跟了上去，这次考试算是砸了锅，门师让他不要暴露身份，却要正大光明地进门，书生实在是没有办法。</p>

师爷的面色变幻不停，看对方的人员搭配。猜到了对方便是寨主苦苦寻觅的敌人，但是……对方怎么敢找上门来？对方什么时候下了那艘船！</p>

此时，江南水寨手下无数兄弟，正在江面之上辛苦追寻着范闲众人的踪迹，正在与那艘大船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谁能想到他们搜寻地敌人，竟然如此大咧咧地来到了沙州，就这样嚣张地来到分舵门前。直接闯了进去！</p>

“拿下他们！”师爷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嚣张地敌人，内心深处也有些慌张，但凡牛气烘烘者，除了弱智之外，总是有所凭恃才是，但是夏爷此时正在院内，如果自己应对慢了。只怕会出大问题。</p>

随着这声喊，那些打手们抽出短刀，发一声吼，向着范闲众人杀了过来！</p>

范闲觉得右手微微一紧，转头望去。只见三皇子脸上依然保持着天真的微笑，但手心先前却下意识握了下，想来在伪装之外，还是有些害怕。</p>

“信心。”在此关头。范闲依然不忘解说：“天家中人，一定要拥有压倒一切地信心。”</p>

当当当当，便像是那首歌荒诞的响起，江南水寨沙州分舵的兄弟们也看到了十分荒诞的一幅场景，只见小院门口无数把短刀飞了起来，就像是在下雨一般，神秘莫测的脱离了自己手掌的控制。</p>

紧接着便是无数声闷哼，但凡挡住范闲去路地打手。都被震飞了出去！</p>

高达领着六名虎卫像阵风似地飘到了范闲四人身周，沉默着抽出身后负着的长刀，生生震飞了那些打手，气势冲天而起，真可谓是挡者辟易！</p>

范闲依然满脸平静地牵着二人，往小院里走，在惨呼与刀光的陪伴下，脚步十分稳定。</p>

“虽千万人。吾往矣。”他对身边的三皇子解释道：“朝廷不需要与江湖人打交道。我们只需要安排他们做事，所以在见面之初。不要谈什么。”</p>

三皇子点了点头，双眼乱瞄着身边的厮斗，心想这种感觉还真的是很爽，心里很兴奋，小手掌心开始出汗，微湿。</p>

“为什么这些……江湖人的功夫如此不堪一击？”三皇子对眼前的事实有些疑惑。</p>

此时江南水寨众人有地已经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而还能够站着的人，望着范闲一行人的目光已经变得十分畏惧，尤其是看着那些沉默的长刀手，更是震惊无比。满身流冷汗的师爷，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稳定握着刀柄地手，在心中嚎叫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忽然多了这么多七八品的高手！居然还是给人当护卫！</p>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正厅石阶之下，范闲停住脚步，笑着对三皇子说道：“习武是为了什么？和读书一般，都是为了权、利、名三字。江湖能够给予武者的，庙堂上能给予的更多，所以真正出名地读书人都在朝中做官，真正厉害的高手，也都在为朝廷出力。少爷千万不要被那些话本给骗了，江湖是个穷地方，收保护费这种没前途的工作，哪里能够吸引真正的高手……”</p>

正厅的堂前，江南水寨的寨主夏栖飞终于站了出来，他冷冷看着渐行渐近的这行人，开口说道：“都退下去吧，别丢人现眼了，我来会会这些京都来的尊客。”</p>

他此时面色镇静，其实内心深处也是震惊无比，早猜到对方便是那艘京都来船上地人，怎么会料到对方不避自己，反而如此强横地找上门来！</p>

不待他伸手相请，范闲一行人就像回家一般，很自然地进了中堂。</p>

范闲将三皇子请到主位上坐下，然后自己大刀金马地坐在了旁边，思思与史阐立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七名虎卫手按刀柄，分布在中堂的四周。</p>

夏栖飞见对方如此做派，气的险些怒火冲心，这里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地盘！他强压心头怒气，对范闲一拱手道：“栖飞见过大人……只是江湖草莽之中自有豪杰，大人先前话语未免过分了些。”</p>

此时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范闲是京都来的强力人物，那他就真的是白痴了，所以他才必须压抑下自己的怒火，在庆国国境之内，朝廷是铁板一般牢不可破地恐怖存在，任何妄图与官方对抗地势力，最后便只有落个飞灰烟灭的悲惨下场。</p>

“夏栖飞？”范闲看着面前这个面色阴狠地人物，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温和笑着说道：“本官暂时不希望有人知道本官到你府上做客，先前有很多人看见了，你去处理一下，有些难度，算是本官对夏寨主的第一次考较。”<!-1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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