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向济阳市出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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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宛如熔化的金液，慷慨地倾泻而下，将天边浸染成一匹深邃而绚烂的血色绸缎。它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为大地轻轻披上了一层朦胧而柔和的金色薄纱。然而，刺骨的寒风却肆意地穿梭其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与疲惫，使得这宁静的景致更添一抹苍凉。</p>

在这片荒芜的田野中，几个农夫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他们手中的锄头一次次挥起又落下，与坚硬的土地进行着无声的较量。残阳将农夫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与身后被翻开的土地交织在一起。</p>

“今天伤口怎么样了？”身后传来了玲云筱的声音。</p>

“早就没事了啊，本来就是小伤而已。但是......好痒。”李寄秋一边说，一边伸手就想抓挠胸部的伤口处。</p>

“不能挠！”玲云筱眼疾手快，冲上来一把抓住了李寄秋的手腕，“伤口痒其实是愈合的迹象，这时候挠它只会加剧不适感，让瘙痒感加重。更重要的是，你挠它会破坏正在生长的新组织，延缓愈合过程，甚至可能留下疤痕。”</p>

李寄秋微微蹙起了眉头，自己的同伴肯定不会骗他，但那份来自伤口的瘙痒感实在是难以忍耐。</p>

“......你说，很可能留疤？那我脸上受伤后，有段时间也觉得很痒，然后没事就挠......”</p>

玲云筱仔细端详了下李寄秋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不禁笑了起来，“现在看看，当初的伤口宽深应该都不算严重，多半因为愈合时你总是挠它，伤疤才逐渐恶化成现在这副模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聊聊天吧，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p>

“嗯。”坐在磨盘上的李寄秋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已经被自己坐得微微发热的位置，“医疗队那边没事了吗？”</p>

玲云筱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李寄秋刚让出来的位置上，顺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早就忙完了。能活到现在的幸存者谁不是糙皮坚腴的？身体一个个都特别健康，顶多有些小病小伤，算不得什么事。”</p>

“确实如此。”李寄秋顺着之前所望的方向看去，只见寒风中，几位农民的身影仍在田间地头忙碌着，“气温都低到这种程度了，也不知道能种点什么。”</p>

尽管目前尚处于八月末至九月初的时节，但气温却异常地降至了一个极为罕见的低点。每日的最高气温勉强维持在十五度左右，而一旦太阳西沉，温度更是会急剧下降到仅有五六度，仿佛已经直接跳过秋天，开始步入初冬。</p>

“我之前留意过，种的是木薯和玉米。”玲云筱答道，“这两样里某些品种还是很耐寒耐旱的，正适合现在这种情况。”</p>

“咱们已经路过三个村子了，为什么没有种土豆和红薯的？”李寄秋望着村口空地上晾晒着的大片木薯，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疑惑，“我记得，红薯土豆产量不是很高吗？而且以前我就见过很多人种土豆红薯，为何现在反而没有了？”</p>

玲云筱轻笑一声，向自己那五谷不分的同伴做起了科普，“可能因为大家慢慢都发现了，在原始状态下种地，土豆红薯并没有那么万能。土豆天生自带毒性，而且极易退化，若是没有现代人工培育的优良种子，恐怕一两代后就会退化到根本不适合种植的水平。”</p>

“至于红薯，虽然它倒不会退化，但高亩产的红薯需要肥料的加持，如果没有足够的化肥，红薯根本做不到曾经那么高的产量。最重要的是，若是长期种植，土豆和红薯都会对土地肥力造成极大的破坏，时间久了这块地就彻底废了。相比之下，木薯对肥料和土地都要求都极低，种下后甚至不需要怎么管它。”</p>

玲云筱继续解释道，同时手指向了远处小河边正忙碌着的村民们，“木薯其实也有毒，但晒成木薯干后毒性就没有了，还可以长期保存。或者像那样，放在流动的水里泡上一整天，同样能有效去除大部分毒素。”</p>

“至于玉米，堪称浑身是宝。不仅产量极高，而且对肥料要求也没有那么夸张。最主要的是，玉米用途极其广泛。它不仅能吃，还能用来制糖和酿酒，就连玉米杆和吃剩下的玉米芯也可以用作牲畜的饲料和土地的肥料。这不比土豆和红薯要强太多了？”</p>

李寄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想起以往看过的各类穿越或末日小说中，土豆和红薯常被描绘成解决饥饿问题的万能神器，仿佛只要有了它们，再严重的饥荒都能迎刃而解。不过现在看来，那也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p>

“看来我以前没少被骗啊。”</p>

一阵凛冽的冷风掠过，让李寄秋不禁打了个寒颤。玲云筱见状，轻轻往他这边挤了挤，缩起身子，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替我挡挡风。”</p>

紧紧依靠着自己的玲云筱身上散发出温暖的气息，让李寄秋感觉似乎暖和了不少。</p>

当最后一抹暗红缓缓沉入地平线，天边绚烂的色彩逐渐褪去，夜幕便悄无声息地笼罩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万物归于宁静与幽暗之中。</p>

军需仓库之战余波未平，转眼间便迎来了基地与济阳市地理研究所“交易”的既定日期。在出发前夕，两人心中忐忑不安，整夜辗转反侧，生怕李寄秋会被直接扣下。不过，秋凌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p>

并且，前往济阳市这支车队的负责人依然是秋凌。</p>

根据玲云筱在医院里搜集到的种种流言，宋上尉果然如之前所约定的那样，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秋凌身上。而基地的高层对于秋凌擅自改变任务目标的行为感到极为愤怒。不但没能运回全部军火，甚至还把整个仓库炸上了天，造成了大量平民伤亡。</p>

因此，基地高层原本打算对秋凌进行严厉的审判，以儆效尤。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各路势力纷纷站出来为其求情，其中包括了外来的文官，以及民兵和难民共同签署的联名信。尽管基地一直对难民和民兵持有轻视态度，但面对这股如此汹涌的民意浪潮，他们也无法对之视而不见。</p>

更重要的是，作为精锐作战力量的侦察连连长竟然也在为秋凌说话。虽然侦察连只有不满编的七十五人，但这支力量却是整座基地里最强悍的战斗组织，平时相对独立，不接受任何一方势力的拉拢。没有人想到原来这支部队早已站到了秋凌的那一边。</p>

在多方压力与形势的紧逼之下，对秋凌的处罚最终不得不采取了一种“高举轻放”的态度。恰逢与济阳市的交易日临近，为了避免进一步的舆论风波，基地高层利用这一时机，决定派遣秋凌担任车队的副指挥官，以此将她暂时调离舆论的焦点。</p>

而正指挥官，则是许久不见的姚永生。</p>

李寄秋不明白基地为什么会派姚永生来当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不论是为了监视还是暗中下黑手，都理应挑一个与秋凌毫无瓜葛的人来执行此任务才对。</p>

由此推断，只有一种可能较为合理：尽管连自己都知道姚永生与秋凌实则同气连枝，但基地的高层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误以为这二人之间并无关系。因此，基地才会屡次安排这两人共同执行任务，并寄希望于姚永生能够暗中监视秋凌。然而，他们未曾料到的是，姚永生早已是秋凌麾下的一员。</p>

“脱节到这种程度，简直是荒谬至极……”李寄秋不禁喃喃自语道。长期蜗居在封闭的一号楼内，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显然已经构建起了坚不可摧的信息壁垒，不仅对内难以掌握基地的细微动态，对外更是闭目塞听。如此境况之下，军需仓库之战的艰难与挫败，也就不足为奇了。</p>

“我其实有点不明白。”玲云筱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炸掉仓库是当时唯一的办法，实属无奈之举。那基地何必那么生气呢？即便秋凌确实违抗了命令，这种没有办法的事意思一下不就得了？”</p>

“重点就在于违抗命令。”勉强算是半个军迷的李寄秋倒是很清楚这点，“在军队里，对于‘命令’是极其看重的。我那里有句话叫‘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里大抵也是如此。不过，我那边的军队相对灵活一些，如果在战场遇到突发情况并不会僵化地执行命令，而是开会表决，共同决定最佳行动方案。这样即保证了灵活性，又代表了集体的意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