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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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韶本来在检查蝉衣开的药方，听到他的话，慢慢抬起头看向他，“你是不是认为钱已经发下去，我也已经回到郡城，所以不会跟你计较了？”</p>

丁立生赶紧翻身下马，恐慌地回答道：“下官不敢。实属下官拿着文中天写的字据到文家拿钱，文家不仅不认那字据，还诬陷是下官伪造，下官不敢耽误时辰，这才强行去他们钱库搬了那些钱财，不过公子放心，下官就只搬了带去的那些钱财，绝未多拿一枚铜板。”</p>

“既然这样，”陈韶质问，“为何不早说？”</p>

“公子在那庄子上已经不眠不休地忙碌了好几日，下官若是早说了，公子讲究起来，不知又要耽误多久。”丁立生诚恳道，“公子久病初愈，自来洪源郡后便一直操劳至今，从未清静超过两日。反正钱是下官抢的，并不影响公子清名。公子当真要治下官的罪，下官绝无二话。”</p>

“你这些话加起来三话四话都有了，还绝无二话？”陈韶冷笑，“还有没有别的事，一并说了。”</p>

丁立生连忙道：“没了。”</p>

“那就滚吧。”陈韶道。</p>

丁立生应是后，麻利地牵着马让到一边。</p>

文家被衙役包围，文胜武、文廷等人被杀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陈韶的马车穿过城门，入了郡城，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p>

半日闲茶楼。</p>

三楼临街的位置。</p>

顾二爷、朱二爷、戚三爷与范治荣围成一桌。</p>

桌上茶水乃是新沏，茶雾袅袅，带着清香。显然，几人刚刚坐下不久。</p>

陈韶的车队从楼下经过，四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出去。看到文中天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臭袜子，就那么没个遮挡地与几个管事一同挤在拉货的马车上，顾二爷啧啧有声地说道：“前日见到文大当家时，还颇是意气风发，才两日不见，竟不想就这样狼狈了。”</p>

戚三爷不屑道：“难怪陈国公府后继无人，我们都把人送到她跟前了，竟然还不敢杀！”</p>

朱二爷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没有接他的话。</p>

范治荣道：“让他活着，不是陈六公子胆小不敢杀，而是要彻底铲除文家。”</p>

戚三爷不以为然道：“就文家那一群草包，杀了他，照样能铲除文家！”</p>

“那不一样。”顾二爷慢声说道，“陈六公子比你想象的更有野心，他要铲除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文家。杀了他，的确也能铲除文家，但是再想铲除别家，可就又得从头开始了。别忘了，我们再看不上文家，与文家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p>

“既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前日文中天让我们派人去支援他的时候，你们为何不去？”戚三爷满不在乎地问道。跟文中天、文胜武和文廷一样，他也没有把陈韶放在眼里，哪怕文胜武和文廷因此失了性命，他也并没有改观。在他看来，他们能死在陈韶手里，那是他们蠢。他也不是小瞧陈韶，而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洪源郡距离京城好几千里，陈国公府再厉害也鞭长莫及，更何况陈国公府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国公府。</p>

“肥肉都喂到你嘴边了，”顾二爷笑眯眯地问道，“你舍得将它推出去？”</p>

戚三爷质问：“你们还要对任家下手？”</p>

“你怎么会这么想？”顾二爷好笑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p>

戚三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p>

顾二爷看着已经远去的车队，慢声说道：“意思还不简单？原本有两块肥肉，一块四家分，一块两家分。如今两家中的其中一家没了，剩下的一家就能独享那块肥肉了吗？即便我们不跟他抢，文家呢，文家甘愿他们独享吗？”</p>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戚三爷道。</p>

“不是我们要打这个主意，”范治荣纠正道，“是任家先打的这个主意。我们与他文家、任家虽然打断骨头连着筋，但他文家、任家可是又连着骨头，又连着筋，他任家都不派人过去，我们派人过去，岂不是越俎代庖？”</p>

戚三爷不屑地哼上一声：“可惜他任家注定痴心妄想！”</p>

顾二爷看一眼一直没说话的朱二爷，换话题道：“不说他们两家了，你这边怎么样，他们是否愿意到太守府状告丁立生？”</p>

“原本不愿意，给了二十两银子，又承诺护佑他们的安危后，也就愿意了。”戚三爷道，“现在就等你们发话了。”</p>

“先不要动，”朱二爷终于开口了，“等他们将文家查抄之后再行动。”</p>

顾二爷赞同地点一点头，“查抄文家是大事，现在状告丁立生，陈六公子极有可能不会理会。”</p>

戚三爷道：“那就再等一等好了，没有我们插手，就凭文家剩下的那些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p>

“我倒不担心文家剩下的那些人，”范治荣指尖轻轻点着茶杯，微微拧眉道，“我比较担心的是陈六公子下一个动手的对象会是我们四家中的一家。”</p>

戚三爷嗤之以鼻道：“那她尽管来好了！”</p>

范治荣隐晦地看了一眼顾二爷与朱二爷。两人怡然自得地喝着茶，显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范治荣面色不变，心底却忍不住一沉再沉。</p>

太守府外的凌迟已经结束，地面也已经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小摊小贩们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前来做生意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p>

马车穿过摊贩们此起彼伏的问候，好不容易进入太守府后，陈韶立马道：“先回乘风院。”</p>

前天晚上没有阖过眼，就白日稍稍眯了一会儿，昨晚又未阖过眼，她得休息了，羽林卫也得休息了。再熬下去，她真得倒下了。</p>

回到乘风院，简单的洗了洗，又简单的吃了吃后，陈韶便躺到床上，刚闭眼就睡着了。</p>

这一觉她睡得颇有些放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卯末了。因为睡得放肆，也睡得踏实，连日来的疲劳都消除得七七八八了。痛快地洗了一个澡，又坐下来好好地吃过一顿饭后，陈韶站到屋檐下，呼吸着早晨的清新空气，顿觉身心舒畅。</p>

“公子。”全书玉轻步走过来，将手中的账册递向蝉衣道，“这是新来的三十人花名册，还有厨房这几日的支出，请公子过目。”</p>

陈韶将账册拿过来，随手翻看两页后，颇是惊讶道：“这是你做的？”</p>

全书玉点头称是。</p>

陈韶问：“既会做账，应该也能看账吧？”</p>

全书玉矜持道：“会看一些。”</p>

让她跟着进了书房后，陈韶走到堆放着的一摞摞账册跟前：“这些是丰隆商行的账册，这些是同春堂、食味斋及昌顺鞋铺的账册，这些则是文家庄子上的账册，你来看看，要是能看明白，就都交给你了。”</p>

全书玉上前，各自拿了两本账册翻看过后，说道：“倒是都能看明白，就是全部看完，恐怕要花上一些时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