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鹊噪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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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莺莺小姐，自去年秋日于长亭与张君瑞辞别，迄今已逾半载，竟杳无音信，心中愁苦万分。</p>

张君瑞虽已不在她眼前，却深深烙印在她心间。好不容易将他从心上抹去，却又爬上了眉头。仅那一寸宽的眉峰，如何容得下这许多愁绪？欲忘之，仍念之。</p>

近来，新愁叠着旧愁，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p>

这刻骨铭心的相思，无穷无尽，令莺莺小姐神情恍惚，懒于对镜梳妆，瘦损了小蛮腰，宽松了茜纱窗裙。非长叹，即流泪。</p>

红娘将小姐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往昔，小姐刺绣时勤快专注，绣床从未闲置。如今，却是事事无心，慵懒至极。</p>

即便偶有不快，须臾便可恢复，何曾如此消瘦？</p>

红娘甚为小姐忧虑，道：“小姐，你心中烦闷，不如寻个有趣之处散散心。”</p>

莺莺小姐忧郁作答：“何来解闷之处？红娘，你瞧我这一身衣裳，近日来，恍若他人之物。榴花红的裙子，被揉捏得满是褶皱；丁香蕾的纽扣，遮住了芙蓉花的扣眼，缘何如此肥大？”</p>

红娘道：“小姐，此皆因你愁苦所致。你每日以泪洗面，如断线珍珠，湿透香罗袖。柳叶眉紧蹙，人比黄花瘦，腰肢纤细，不胜衣装啊！小姐，你须豁达些。”</p>

莺莺小姐沉默无言，她移步靠近窗边，轻卷珠帘，悬挂于玉钩之上。</p>

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极目远眺。外面山光明媚，水色秀美，如画的美景中却不见心上人的身影，唯有苍茫的烟霭，朦胧的远树，孤寂凄凉的古渡头，以及无人问津、随水漂流的小舟。</p>

正当她伤感之时，忽然听到花园里桃树上有两只喜鹊喳喳鸣叫。红娘连忙说道：“小姐，小姐，树上喜鹊喳喳叫，昨晚灯花又爆裂，想必是有喜事要降临了！”</p>

小姐却道：“唉！喜鹊鸣叫不一定是喜事，乌鸦鸣叫也未必是凶事，人间祸福之事，怎会在鸟声中体现呢？哪有什么喜事会来呢？”</p>

红娘又说：“小姐，这是古人传下来的说法，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这两天你不是说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吗？小姐，说不定张相公有信来了。”</p>

小姐道：“但愿如此吧。”</p>

心中也暗自盼望着能有好消息传来。</p>

红娘道：“小姐，让我到前面的内堂去看看，给你带个好消息回来。”</p>

说罢，转身下楼。</p>

而另一边，琴童奉了主人之命，前来河中府送信。他一路上起早摸黑，不敢有半点耽搁。</p>

次日，便已抵达普救寺。</p>

这里他已熟悉，无需询问，直接就到了崔府，在院门口恰好碰到了崔禄。</p>

崔禄喜道：“那不是琴童兄弟吗？张相公呢？”</p>

琴童笑道：“禄哥，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家相公并未前来。”</p>

崔禄又问：“张相公一切可好？”</p>

琴童答道：“我家相公好得很呢，他考中了头名状元，特地派我送信来。我想见见老夫人和小姐。”</p>

崔禄赶忙道：“那我这就去禀报。”</p>

崔禄如离弦之箭般飞奔着向老总管报告，老总管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来到内堂，拜见老夫人道：“老夫人，老奴给您请安了。”</p>

老夫人和颜悦色地说：“免礼，这么着急，有何事啊？”</p>

老总管喜笑颜开地回答：“禀告老夫人，外面张相公派琴童送信来了。”</p>

老夫人面露喜色道：“快让他来前堂见我。”</p>

老总管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将琴童带了进来。</p>

琴童见到老夫人，急忙上前跪下叩头，毕恭毕敬地说：“老夫人在上，琴童给老夫人叩头了。”</p>

老夫人一见琴童，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张君瑞，这一晃都半年多了，杳无音信，情况怕是不容乐观。</p>

科举考试可不是闹着玩的，单有才学哪能行，还得有祖宗庇佑，个人良好的品德。</p>

张君瑞这小子跟我女儿做出有伤风化的丑事，怕是已经损了阴德，今年的春闱他未必能高中。</p>

不过琴童既然来了，想必是有些缘由的，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