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挥泪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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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说道：“红娘，快将美酒端来，替我敬张先生一杯。”</p>

红娘听命，手持酒壶，快步走到张君瑞面前，将酒杯斟满。</p>

老夫人接着说道：“请先生满饮此杯！”</p>

张君瑞盯着酒杯，又抬头看了看老夫人，心中暗想：这杯酒莫非又是那赖婚之酒，我可万万不能喝啊！</p>

于是说道：“晚生承蒙老夫人于长亭设宴送别，已受宠若惊，如今又赐美酒，实在愧不敢当。”</p>

老夫人道：“先生切莫推辞，难道没听说过‘恭敬不如从命’吗？先生请饮下此杯，老身有几句话要赠予先生。”</p>

张君瑞心想，有话但说无妨，这酒我是断断不能喝的，便回答道：“老夫人有赐教，晚生自当洗耳恭听。”</p>

红娘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暗暗发笑，心想这呆子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竟然从赖婚宴上吸取了如此深刻的教训。</p>

其实今日这杯酒，无论喝与不喝，结果都无甚差别，老夫人是不会在这饯行宴上再次赖婚的。现在所担忧的，反而是万一你张君瑞考不中功名时的赖婚。</p>

只愿相公此去能奋发图强，争得头名状元归来。</p>

老夫人见张君瑞不肯饮酒，也不再强求，说道：“先生，老身有一言相告。昨日老身已将小女许配于你，你需努力读书，力求金榜题名，莫要辱没了我崔家的门楣，也莫要辜负了我女儿对你的一往情深。”</p>

“因此，先生此次上京赶考，不仅关乎你个人的成败得失，更与我崔家的声誉息息相关，还望先生三思而后行。”</p>

张君瑞答道：“多谢老夫人厚爱，晚生托您的福，凭借自身的才华，考取状元、荣膺官职犹如探囊取物。”</p>

老夫人道：“先生，自古以来，功名利禄皆难以预料，纵然有满腹经纶，也未必能时运亨通。这还需仰仗祖宗庇佑，自身积德修行。”</p>

“希望你不要贪恋一时的儿女情长，专心求取功名，成为那金科状元。先生，此次若未能高中，空手而归，恐怕不太好吧！”</p>

张君瑞愣住了，尚未应试便听到如此晦气的话语，心想：她莫非是存心诅咒我名落孙山吧！</p>

想到这里，他顿时气得瞠目结舌，只是“这，这……”</p>

老夫人道：“老身此番言论，无非是想鞭策先生，让你戒骄戒躁，大展宏图，实乃一片良苦用心，还望先生三思啊。”</p>

长老在一旁说道：“阿弥陀佛，老夫人所言甚是，张先生绝非等闲之辈。来，先生饮下老夫人所敬之酒，老衲也想借花献佛，敬你两杯哩！”</p>

张君瑞道：“多谢长老，小生实在愧不敢当。”</p>

言罢，他将红娘斟的那杯酒一饮而尽。</p>

长老接过酒壶，亲自在张生的酒杯中斟满，说道：“阿弥陀佛，这第一杯酒恭祝先生科举连战连捷，金榜题名！”</p>

张君瑞道：“多谢长老。”</p>

举杯一饮而尽。</p>

长老又斟了一杯，说道：“这第二杯酒乃是预祝先生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与佳人团圆。”</p>

法聪在旁插话道：“相公，师父说得极对，此杯是喜上加喜的成双酒，万万不可不饮啊！”</p>

张君瑞道：“好，多谢长老，多谢法聪小师父。二位的深情厚意，小生没齿难忘。”</p>

说罢，张君瑞便饮下了第二杯酒。</p>

莺莺小姐在旁，如怨如慕地不住长叹，在这西风瑟瑟、黄叶飘零的季节，长亭外雾霭弥漫，寒气逼人，衰草迷蒙，我惆然枯坐，愁眉不展，面容憔悴，见张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落下，唯恐他人知晓，或突然间低下头去，深深地叹息，佯装整理衣衫。</p>

即便日后能成为佳偶，但不知何年何月，白白浪费了美好的青春年华，怎能不让人痛心呢！</p>

仅仅是昨晚到今日，我已神魂颠倒，杨柳般的细腰都瘦了一圈。</p>

往后那漫漫的相思时光，叫我如何挨过呢？</p>

老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盘算着让女儿去表示一下心意。只见长老敬酒完毕，她便对小姐说道：“女儿啊，给张先生敬杯酒！”</p>

莺莺小姐听了，心中愤愤不平：哪有让自己的女儿称呼丈夫为先生的？</p>

上次赖婚时，还让我叫一声哥哥，这次更过分，连兄妹之情都剥夺了，简直把他当成了陌生人。母亲啊，你的心肠也太狠毒了！</p>

她端起酒杯，让红娘斟满，手颤抖着捧到张君瑞面前，低声叹息道：“请喝下这杯酒。”</p>

话未说完，泪水已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心想：我与你还未亲热够，分别却已来临，回忆起前几日的卿卿我我，昨日才订婚，今日便要分离，我已尝尽了这两日相思的愁苦，却没料到别离的痛苦更是增加了十倍！</p>

张君瑞见小姐来敬酒，急忙站起身来接过，本想与小姐说上几句贴心话，可老夫人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咽回肚里，唯有默默相视。</p>

莺莺小姐见张君瑞一言不发，心中不禁有些埋怨。</p>

她暗想：你我正值青春年少，就这样轻易地分别了，你的情意如此浅薄，轻易就舍弃了。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耳鬓厮磨，亲密无间，手牵手，头碰头的甜蜜时光了吗？</p>

你来我家做相国的女婿，依仗着我这个妻子享受荣华富贵，你做丈夫的也能倍感尊贵，只要我们夫妻相守如同那并蒂莲，可比那状元及第还要幸福得多啊！</p>

老夫人见他们二人敬酒，一个递酒杯的手不肯松开，一个接酒杯的手也紧握着，两人一同捧着杯子，既不喝酒，也不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便说道：“红娘，快替张先生敬酒。”</p>

红娘遵命道：“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