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上元祭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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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光耳鼓“嗡嗡”，额头犹如遭了铁锤重击，冷汗瞬间流了下来。</p>

这吼声早已刻入他的灵魂，在他每一个噩梦中出现，中止了他生而为人的旅程，造就了他停步百年的命运。</p>

一千多位边军，两万多名玉壁百姓，就那样长眠在了血海和荒漠之中。</p>

十二位濒死的战士，背负着所有袍泽的守土之志，将自己变成了伤口可以快速愈合，血流干了亦能搏斗，扯去内脏还可瞬间生长的怪物。</p>

灵囚！</p>

灵囚是夜狰天然的敌人，可夜狰已经有八十年，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了。</p>

夜狰！</p>

这些身如小山般的巨兽，盘踞在不为人知的另一个世界中，在不可思议的法术连接之下，侵入了红尘人世。</p>

它们形似虎豹，头顶巨角，身后有五条钢鞭似的长尾，挡者立为齑粉！</p>

季如光要带公主去的玉壁，正是因为八十年前的夜狰之乱，而沦为死城。他相信，夜狰不会来了，可商路总要通畅，人们总要回到故乡，灵囚总要安息……</p>

只要明女回到玉壁，便一切都会美好如初……</p>

然而许多年来千算万算，他从来没想过，夜狰居然会重新降临人世——并不在当年肆虐过的西域边城，而是百万人口所居、天子九鼎所在的京城！</p>

难道玉壁的结界被打开了？！</p>

不对。他在玉壁以东建立的聚落里，日日有人监视着西方的峡谷、山峰和关隘，从未出现一次夜狰袭来的预警。</p>

那四天王山的夜狰呢？是原本就潜藏在此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裂隙，逃逸出的？</p>

太蹊跷了！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要在公主计划出逃之时，恰好打乱了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呢？</p>

两个浑身带血的人逆着人潮，向季如光踯躅而来。</p>

鱼绍玄捂着胸口，雷敬则高叫道：“怪物来了，怪物来了！”</p>

“怎么回事？”</p>

“我二人刚刚转到后山，就见到徐公子被一头几丈高的怪物一把掀飞……”雷敬大口喘着粗气，“我们一想，不能让这厮过来害人，便……便与它斗了几招……”</p>

鱼绍玄这才缓过劲来：“刀砍在它身上，跟拍灰似的，两下就卷刃了。”</p>

季如光伸出双手，将二人向后拉过：“那是夜狰。”</p>

“夜狰？那玩意不是话本里才有的么？”</p>

“你们谁也对付不了。”</p>

话音未落，便看到几个人形迎面飞来，三人连忙向侧面一滚，只见落下的都是禁军，虽然身穿重甲，依然被开膛破肚，眼见不能活了。</p>

又是一声怒吼，很多人支撑不住，腿脚发软，捂住耳朵蹲伏在地，两侧禁军和踏白军开始射出暴雨般的利箭。</p>

金石之声不绝于耳，迎着箭雨，一头庞然大物暴起数丈，稳稳落在寿安公主面前。</p>

与巨兽相比，符寿安犹如山石前的野草，渺小而无助。</p>

然而她却勇敢地将母亲护在身后，挺立着，将双手高举着，捻动法诀。</p>

虽然事发突然，但符寿安已经在无数信笺、日记、遗嘱中读到过它们；在灵书女的万千记忆中见到过它们。</p>

“是夜狰么？”她高喊道，“退后！别让我用红莲业火烧了你！”</p>

夜狰低吼一声，将利爪伸出，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迹，可它却并未进攻，而是紧紧盯着符寿安的双手。</p>

那双手修长、柔洁、神秘，但却没能释放出任何火焰来。</p>

符寿安愕然了……怎么回事？她感到自己与世界之间，被上了一把锁。</p>

术法的力量在她体内翻滚着，却永远也无法到达指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