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的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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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纯驾马在前，车轮滚滚，符寿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渐有睡意。</p>

车厢萦绕着浓郁的梅花香，实在有助眠之效。这气味似乎由玉纯那边飘来。可她毕竟与玉纯相处多年，玉纯身上，明明是淡淡的香灰味啊！</p>

符寿安再次警觉起来。</p>

如果这浓雾里全是幻象，那这辆车，还有玉纯，是不是幻象呢？</p>

虽然见过玉纯一袭红装的样子，可在起雾前不久，她还穿着道袍呢。</p>

若非玉纯相救，符寿安恐怕还要与妖邪缠斗许久，可她发动过业火，发现那妖邪只是幻象而已，哪怕“杀死”了她，也不过是戳破了一朵镜花，打散了一片水月。</p>

符寿安打量起车厢来。</p>

这是一辆普通的两轮马车，多为百姓日常所用，坐处只裹了几层麻布。可与简陋的陈设相悖的是，窗帘厚重，竟无一丝光线透入。</p>

符寿安伸手一摸，乃是极厚的牛皮，用铁钉敲入车身之上。</p>

她心下骇然，又去推车门，却发现不知何时，连门也钉死了。</p>

她用力拍击车身：“玉纯停车！”</p>

可玉纯仿佛聋了似的，一句回音也没有。</p>

符寿安拔出匕首，向着车窗扎去，一刀，两刀，三刀……</p>

她用双手猛猛一推，将牛皮撕开、扯下。</p>

窗外浓雾依然。</p>

符寿安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才发现马匹狂奔，而车驾之上空无一人！</p>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p>

若任由这辆马车飞驰下去，不知要将自己带向何方，如今顾不得许多，跳了！</p>

符寿安抓住窗沿，纵身一跃。</p>

下落，不停歇的下落。</p>

仿佛从天上跌入尘世，又仿佛从地表没入地狱，她坠了很久很久。</p>

……</p>

山路崎岖，暴雨倾盆，符寿安只感到彻骨的冷。</p>

肩头有一个包袱，那是她长期攒下的体己钱，还有母亲留下的几样首饰。</p>

翻过这座山坳，与他汇合，便可远走高飞。</p>

她记得自己叫阿逢，出生在京师郊外一个小村子里，父亲是个裁缝，嗜赌，一旦输了便会在醉酒之后，揪起母亲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撞在墙上。</p>

十岁那年，母亲染上时疫，临终前要她去村西两里外的大槐树下，那里有她为女儿埋下的簪子和镯子。银的，不值几个钱，但勉强可以多吃几日饭。</p>

十五岁那年，父亲输掉了全部家当，还搭上了她的身子。</p>

她不愿给邻村的孙瘸子做小，便逃了出来。</p>

自母亲走后，挨打的就是她，可她拼了命也要多沽几两烈酒，让父亲打得痛快些，这样他便会沉沉入睡，至少睡到四更。</p>

只要跟着那个人走了，便能离开这个噩梦般的村子。下半辈子，与他生儿育女，举案齐眉。</p>

阿逢见到他时，他的牛车正停在路边，车上亮着灯烛，是寒夜里的唯一亮色。</p>

他张开双臂，拥她入怀：“上车，我带你去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p>

可当她揭开帘幕后，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个人。</p>

孙瘸子。</p>

他迫不及待地要扯下她的衣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