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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南原来也是懂茶的。”季熠听到谢观南说水老了,便立刻对刚才的大意后悔起来,“第一次给你烹茶就献了个丑。”</p>

一沸时加盐,二沸如泉涌,三沸时下茶。季熠才刚加完了盐就心思旁移,再没盯着水看,若谢观南不提醒,这道茶他俩就真吃不上了。</p>

“君子六艺我也是学过的。”茶道虽不在六艺内,但本朝时兴起来的东西,文人总是趋之若鹜,谢观南本也是要走仕途的,这些东西就算没研究,也总是接触过的,“我不懂茶道,但你也别糊弄我。”</p>

这话说得季熠心虚地抬眼速度观察了一下谢观南,见对方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才接下去说:“这边只能取到江河之水,已经落了中品,你若喜欢,回头我们去西雷山喝,山上有泉水。”</p>

“好啊,赏枫时你再烹一次。”谢观南从善如流地接着他的话,“原本还在想用什么假才能去,现在倒不用那么麻烦了。”</p>

因为谢观南是在救灾时受的伤,季熠带人回来之前陪他去衙门请了个伤病假,秦孝贤承了季熠一个大人情,也乐的送个顺水人情,便批了个最长的假期。</p>

要知道本朝官人因公受伤,最长的假是可以叠到百日的,秦孝贤肯批,但季熠着实怕谢观南会不肯领,没想到谢观南倒是没那么反感,只说先歇着,伤养好了提前销假回去就是了。</p>

“你肯同我回西雷山,我天天给你烹茶都行。”提到赏枫,季熠又开心起来,好像西雷山的红枫已经近在眼前。</p>

谢观南心想这人虽然矫情,倒也好哄:“吃你的住你的,还让你给我烹茶,我好像占了你太多便宜。”</p>

“你怎知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占这些便宜的?”季熠惯有的那种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又出现了,“你要是那么在意‘心安理得’,自然就会对我有多些‘于心不忍’,那我就能‘得寸进尺’了,不是么?”</p>

谢观南素来是不擅长口舌之争的,说到这里又沉默了。反正他答与不答也不会左右季熠会不会得寸进尺,只是他似乎也从来没担心过季熠会真的做出什么他无法容忍的事情。</p>

水沸过了两次,显然不适合做煎茶了,季熠把筛好的茶粉舀入茶盏里,改做点茶。</p>

“就是不知这次受灾的地方,需要多久才能恢复以往的生气。”谢观南今日出门看到嘉义坊那一大片废墟还挺惆怅的,他没有千里眼,看不到清州现在是怎样的光景,但眼前的嘉义坊已经足够让人触目惊心了,“这种情况朝廷能拨赈灾款不?”</p>

谢观南短短二十八载的人生中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灾害,过往典籍也只能参见到过往的历朝历代,本朝本代是否一致,也只有体验过的才知道。</p>

“照理是会有的,只是黔中道才是本次灾中之重,所以朝中拨款的主要方向也会是那边,至于岭南、剑南两道,一是灾情没有那么重,二是……”季熠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没再说下去。</p>

“怎么了?”季熠说的谢观南都明白,朝廷自然应该优先考虑灾情最重的地区,但这种时候其实拨款多少没那么重要,“老百姓未必个个指望着赈济银,但皇帝有没有这个恩典对他们还是区别很大的。”</p>

“西南三道的情况不同。”季熠之前研茶时做得细致,虽说中间说话岔了思绪,现在却还来得及扳回一城,他用茶筅在茶盏中击拂的手法很是优雅漂亮,谢观南都忍不住盯着看入神了。</p>

“嗯?”谢观南寻思了一下,很快得出他自己的猜测,“因为睿王么?”</p>

关于睿王和今上的关系,老实说就算是京城中的官人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人人都好奇,但无人敢打听,大家都是臆想罢了。</p>

睿王于本朝而言有旷古烁金之功,先皇帝都曾说过,他是应受半壁江山,历朝历代开国功臣的极致殊荣全赏赐给他都尚嫌不够,差点让今上喊他仲父的这么一位王爷。就算天子之位现在到了今上手中,他也依然是本朝毫无疑问的第二人。</p>

“按例,这样的灾情,凡受灾的地区,即使没有上奏,皇帝也是要按照过去的份额下拨赈灾款的,但西南三道不一样。”季熠把点好的茶双手捧到谢观南面前,“如果睿王不上奏,皇帝是不会下旨拨款的。”</p>

谢观南接了过去,但眼神依然疑惑:“怎么说呢?”</p>

“睿王开口了,皇帝不但会给而且会多给,但如果睿王没开口,皇帝就不敢给,因为万一睿王觉得这是对他的不信任甚至羞辱,那就得不偿失了。”季熠抿了下嘴,添了一句,“我时常做一些先斩后奏的事,但观南并不怪罪我,是因为你信任我,我也知道你必不会怪我,这就是区别。”</p>

怎么说正经事还能被牵扯上?</p>

谢观南此刻正捧着茶盏喝,也不好立刻去反驳他。</p>

那照季熠的说法,也就是今上和睿王之间并不是那么相互信任的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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