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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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谢观南突然自己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顺手提起边上的铁壶，抬了抬脚，小心注了新的热水到盆中，他一手撑在胡床上，斜侧着身子看着季熠，“我们初见那个情况，我很难一上来就觉得你是个良民，我是捕快，怀疑是我的本能。”</p>

季熠抬眼，正对上谢观南清澄且毫不闪避的视线。</p>

“我也不是因为你示弱就心软。”谢观南顿了一下，想在脑子里搜刮出合适的辞藻，“你以礼相待，我便礼尚往来，是你先对我好，所以我才会同样回报你。你是那种希望得到什么，一定会先付出更多的人吧？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做出这副样子，得到什么都假装是自己用旁门左道的方式换来的，何必呢？累不累啊？”</p>

季熠愣了一瞬，随即哼笑了一声，然后颤着肩膀低头笑得不能自已。</p>

他笑得有些过分了，季熠知道，如果是平日的自己，不会在谢观南面前露出这种样子。但是他停不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笑声是想要宣泄什么，但是他觉得很畅快，从未有过的淋漓尽致。</p>

季熠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谢观南，眼睛就离不开他，不是因为他看起来生机勃勃，也不是因为他模样俊俏，甚至不是因为那一口久违的京音，是他看自己的眼神。</p>

谢观南眼中的季熠，从来不是一个固定的模样，他可以是被怀疑的山匪，也可以是个促狭的公子哥，或者是个博闻的旁观客，自然也有可能是一个脾气性格都多变的……朋友？</p>

他变幻成哪个样子，谢观南就用相应的态度去面对他，他能分辨出每一个季熠的不同，但又很肯定那都是季熠。</p>

谢观南从不定义他，但总是能“看到”他，这是季熠从未遇到过的。</p>

“只要对你好，你也会对那人好？”季熠又变回了那个喜欢用言语挤兑谢观南的人，“若是有一万个人都对你好，你也能这样替一万人准备泡脚的热水么？你……哎哟！”</p>

季熠的话被谢观南抬脚踩下来的动作打断，尽管在水中，那一脚的力道被卸去了一半，仍然是能觉着痛的。</p>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的。”谢观南教训完了人，就把自己的脚从盆里提了起来，拿起干布擦好了又丢给季熠，“真的不想说谢谢，也可以闭嘴。”</p>

费劲！谢观南心里骂骂咧咧去厨房放好铁壶，回来见季熠乖巧地已经把用好的水倒了出去，总算把火压下去了些。</p>

“你做什么？”见季熠又躺回了胡床，谢观南走过去连人带衣服又薅了起来。</p>

“睡觉。”季熠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拉开的衣领，那么不明显么？</p>

谢观南直接把人拎起来推到边上自己的大床上：“这么小的胡床你那双腿伸得直么？”</p>

季熠左右看了看自己亲手挑的大床和自己睡了一晚的那张小胡床，对谢观南眨了两下眼：“观南，你这是要睡我？”</p>

又没正经是不是？谢观南真的后悔，自己的好心就应该走几步拿出去喂狗，实在不应该喂这只披了人皮的狐狸。</p>

坐到床边，把季熠直接推到了里面，谢观南自己抬腿躺在了外沿：“你要是夜里乱翻身、打呼噜、磨牙说梦话，我就把你扔出去。”</p>

“你不会的。”季熠把外袍脱下来往胡床上随手一扔，然后到里侧躺平，也就眨巴了两三下眼的功夫，他又侧身支起脑袋，看着边上的人，“观南，我明日能去县衙旁听吗？”</p>

“你为何要去？”秦县令还没决定明日是否会公审，谢观南也不知道季熠去了能不能进二堂。</p>

“我想去看看那纪鸣到底多一表人才。”</p>

谢观南重重呼出一口气，侧过身子面朝床外、背对着季熠，吹灭了边上的烛火，一把扯过被子，不再搭理那人。</p>

他就多余那么一问。</p>

“纪鸣若真长得不差，又说他知书达理、能料理买卖，周家开的条件也不差，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动机去害周楚绪。”黑暗里的季熠仿佛突然又不困了，兴致高昂地轻声自言自语着，只是说的话越发不着边际起来，“莫不是那周楚绪还是觉得周响更好看，所以心里一直想着他？然后纪鸣恼羞成怒了？”</p>

“没有你好看。”</p>

“嗯？”季熠终于停止了自己在那儿叽里咕噜，他摸到了谢观南肩膀，把他掰过了些来，“观南说什么？”</p>

“我说，那纪家两个兄弟加起来都不如你一半好看。”</p>